第15章 吴小狗

杭州的梅雨季淅淅沥沥地下着，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空气中漂浮着潮湿的茶香与桂花香。张雪娇撑着绘有并蒂莲的油纸伞，看着张起灵将最后一盆缀满白粉的虹之玉搬进"吴山居"二楼的阳台。他擦拭陶盆的动作轻得像在青铜纹路，水珠顺着绷带缠绕的手腕滑落，在叶片上溅起细小水花——那是尸洞一战留下的伤，此刻却被他当成照料多肉的天然喷雾。阳台上错落摆放的十数盆多肉裹着雨珠，在灰蒙的天色下泛着温润的光，倒像是他精心雕琢的微型青铜图腾。

"小哥！！！"楼下传来吴邪撕破雨幕的呐喊，惊飞了屋檐下避雨的麻雀，连隔壁茶馆正唱着《白蛇传》的评弹声都戛然而止。张起灵擦拭黑金古刀的动作骤然僵住，刀身映出他瞬间沉下来的眉眼：下颌绷紧成锋利的首线，漆黑的瞳孔像被寒潭浸过，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绵长而冷冽，仿佛下一秒就要凝结成冰碴。张雪娇踮脚凑过去，发梢的水珠正巧滴在他手背，换来一声从胸腔深处挤出的克制闷哼，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要不你教教吴小狗？"她用伞柄戳了戳他骤然绷紧的后背，"看把孩子憋的，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回应她的是刀刃入鞘时清越的"呛啷"声，震得桌面微微发颤。张起灵垂眸盯着刀镡上的饕餮纹，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聒噪。"这声冷哼还没消散，木楼梯就传来"咚咚咚"的狂奔声，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的啪嗒声，连楼下陈列的青铜鼎都跟着嗡嗡作响。

吴邪抱着半人高的古籍撞开房门，藏青色长衫下摆滴滴答答淌水，发梢黏在通红的脸上，活像只落汤鸡。"雪娇姐救命！"他把沾着水渍的帛书拍在桌上，墨迹晕染的朱砂图腾正巧与张雪娇颈间玉佩纹路重合，"小哥又用眼神杀我！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说话间，他胸前挂着的摸金符晃来晃去，在古籍上投下细碎阴影。

张雪娇刚翻开帛书，余光瞥见张起灵擦拭刀身的动作愈发狠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处的青筋隐约可见。吴邪狗腿地凑过去时，发梢的水珠全甩在刀鞘上，成功让那双冷冽的眼睛结上了冰。"看在我每天带葱包桧......"话没说完，张起灵突然抬手将古籍重重扣在桌上，震得帛书边角卷起，扬起的灰尘里，他垂眸冷笑的模样，活脱脱一尊会呼吸的青铜神像。他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屋内原本潮湿的空气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再问，"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能结冰，"把你扔去喂尸鳖。"话音未落，吴邪夸张地抖了抖，却还敢伸手去够他腰间挂着的多肉小铲子："别呀！胖爷说你这铲子能挖......"话音戛然而止。只见张起灵缓缓转头，目光如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张雪娇抄起桌上的茶盏作势要砸，却见张起灵己经转身，后背绷得笔首，活像只炸毛的猫，连衣角都带着凌厉的弧度。

"见好就收！"她把桂花糕塞进张起灵掌心，转身揪住吴邪的衣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进西湖喂鱼？上次是谁在尸洞吓得拽着胖爷裤腰带不放？"吴邪被她拎得双脚离地，还不忘朝张起灵挤眉弄眼："小哥你看！雪娇姐护着你呢！"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导火索。张雪娇抄起油纸伞就往吴邪屁股上招呼，伞面敲击声混着吴邪的哀嚎响彻二楼："还敢嘴硬！让你乱说话！让你欺负老实人！"张起灵倚着窗台观战，嘴角罕见地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手里的桂花糕被咬出个整齐的牙印，碎屑落在窗台上，立刻被雨水冲走。

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穿透云层洒在青瓦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张雪娇叉着腰喘粗气，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胸口剧烈起伏；吴邪抱着脑袋蹲在多肉架前装蘑菇，嘴里还小声嘟囔着"雪娇姐家暴"；张起灵默默给虹之玉浇完水，顺手把半块桂花糕掰碎喂给了屋檐下的麻雀。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时，惊落了叶片上的水珠，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三人交叠的影子落在沾着雨珠的叶片上，恍惚间竟像是青铜门里那些古老图腾，在现世开出的温柔花火。而远处的西湖，在夕阳的映照下，泛起粼粼波光，仿佛也在见证着这一幕的温馨与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