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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松开李大壮的肩膀时，掌心还沾着他挣扎时蹭上的汗渍。
西周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王伯抹着眼泪扑过来，布满老茧的手拍得我后背生疼："小墨啊，你是咱青岩镇的大英雄！"他腰间的铜烟杆随着动作晃荡，烟丝味儿混着泥土腥气涌进鼻腔。
"大英雄！
大英雄！"小梅举着扫帚蹦得老高，发辫上的红绳儿快甩到房檐，她旁边几个小娃娃跟着起哄，把手里的野菊花往我怀里塞。
刘叔的猎弓还架在李大壮脖子上，却偏过头冲我咧嘴笑，胡茬子上沾着刚才追喽啰时蹭的草屑："小子，这手陷阱玩得漂亮，比我当年猎野猪还利索！"
我低头接住小梅塞过来的野菊，花瓣上还凝着傍晚的露水，凉丝丝的。
喉咙突然发紧——上回被这么多人围着，还是小学六一表演时摔了个屁股蹲儿，全班同学笑作一团。
可现在这些目光里没有嘲笑，只有滚烫的信任。
"陈墨。"
清甜的嗓音混在人声里，像片被风托着的银杏叶轻轻落下来。
苏清婉挤到我面前，手里的粗瓷碗还冒着热气，凉茶里泡着她今早摘的薄荷叶，绿莹莹的。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是她惯常放的蜂蜜。
她指尖擦过我手背，凉得像山涧溪水："手在抖。"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确实在颤。
许是刚才那股子狠劲泄了，合成的大力药剂正顺着血管往西肢百骸退去，骨头缝里泛着酸。
可更烫的是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的提示——【九方鼎能量波动+15%，检测到危险目标"陆沉"距青岩镇37里】。
"看！"苏清婉突然攥紧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我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山尖那道黑影又掠过一次，这次看清了，是道裹在玄色大氅里的人影，脚尖点着树顶疾驰，带得松枝簌簌往下掉。
风卷过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腥气，像生锈的刀刃泡在血里。
"那是..."刘叔的猎弓"咔"地绷首了弦，可那人影早没了踪迹。
王伯的烟杆"当啷"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的时候，我看见他后颈的汗把粗布衣领浸得透湿："小墨，跟我来。"
他引着我们往村公所走，青石板路被夕阳晒得发烫，踩上去像踩在热锅里。
进了门，王伯反手闩上木门，铜锁扣上的声响在空荡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他从供桌底下摸出个油布包，抖开是张皱巴巴的纸，边角沾着暗红的血："今早镇公所的张捕头托人带的。"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蘸着血写的：【青岩镇有暗桩，速查。】末尾画了个歪倒的酒坛——那是张捕头的暗号，上回他帮我追贼时说过，酒坛倒了就是有大麻烦。
"这半月，村东头老李家的米仓平白少了三石米，村西头张婶的鸡一夜死了七只，脖子上都是细刃划的口子。"王伯的手指叩着桌沿，每说一句就重一分，"我当是山匪，可刚才那黑影...小墨，你在山上得的宝贝，莫不是招了什么厉害人物？"
我心里"咯噔"一声。
九方镇国鼎的秘密，系统说过越少人知道越好，但王伯是青岩镇的主心骨，他若存疑，往后行事必然掣肘。
我斟酌着开口："王伯，我确实得了些机缘，但这机缘...可能和大昭的镇国鼎有关。"
王伯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他当过兵，自然知道九方鼎是皇室秘辛。"所以那些人..."
"冲鼎来的。"我替他说完，"但青岩镇是我的根，谁要动这里，得先踩着我的骨头过去。"
苏清婉突然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可手指却凉得惊人："陈墨，我信你。"
接下来的三天像团被抽紧的麻绳。
我让小梅带着几个眼尖的小丫头去村口卖野果，专盯外乡人的包袱和鞋底——外乡人鞋底沾着青岩镇特有的红泥，洗都洗不干净；刘叔带着猎户们巡山，重点查林子里有没有新搭的窝棚；我自己则窝在柴房里，用系统合成侦查工具。
"破布+隐息草=隐行符。"我念着系统提示，指尖的符纸腾起淡青色的光，贴在皮肤上就像没穿衣服似的凉快。"碎玉+磁石=探位珠。"圆滚滚的珠子在掌心发烫，我往村口方向一抛，它立刻"嗖"地飞出去，在半空划出淡金色的轨迹——这是在指认生人的方位。
第三天傍晚，探位珠突然在我怀里炸响。
我抓着珠子冲进村公所时，王伯正捏着小梅递来的草纸，上面画着个戴斗笠的男人，鞋底沾着红泥，包袱角露出半截玄色缎子。
"他在村北的破土地庙歇脚。"小梅喘得厉害，发辫散了半边，"我假装卖野果，听见他跟人说'今晚子时动手'。"
我把隐行符贴在肩头，探位珠在袖口里烧得发烫。
苏清婉突然从门外挤进来，手里攥着把短刀——是她用琴轴改的，刀鞘上还刻着并蒂莲："我跟你去。"
"不行。"我按住她的手，短刀的锋刃蹭过我虎口，"太危险。"
"你以为我只会弹曲子？"她仰头看我，眼尾泛红，"上个月你教我练的擒拿手，我能把刘叔的手腕卸下来。"
王伯在旁边咳嗽一声："小清婉的功夫，我见过。"他把烟杆往我手里一塞，"拿着，杆子里藏着我当年的淬毒针。"
子时的风裹着露水，土地庙的破窗户纸被吹得"哗啦"响。
我贴着墙根挪到后窗，探位珠在掌心跳得发疼——里面确实有人。
隐行符生效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像块化在空气里的糖，轻轻一推窗，霉味混着血腥味扑出来。
供桌上点着两支白蜡烛，照见地上瘫着个戴斗笠的男人，喉管被划开了，血还在往砖缝里渗。
他对面站着道黑影，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挂着的玉牌——上面刻着"沉"字，是陆沉的标志。
"找得倒快。"黑影转过脸，月光正好落在他脸上。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那是张和我有七分像的脸，左眼角有颗泪痣，正是系统提示里的危险目标，陆沉。
他冲我笑，笑容像淬了毒的刀："陈墨，九方鼎的钥匙，你藏得可真深。"
我后腰的短刀被苏清婉悄悄塞进来，刀柄上的并蒂莲硌着皮肤。
陆沉的目光扫过来，我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别急着跑，青岩镇的好戏，才刚开场。"
他转身的瞬间，大氅带起一阵腥风。
等我扯掉隐行符冲进去时，供桌上只剩张纸条，血写的字还在往下滴：【明日亥时，带鼎来后山，否则...】
纸角画着朵被踩碎的野菊——是苏清婉常戴的那种。
我捏着纸条转身，苏清婉正站在庙门口，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看见我手里的纸，突然踮脚抱了抱我，发顶的茉莉香混着血味钻进鼻腔："我信你。"
后半夜的青岩镇静得可怕，只有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下敲着。
我站在老槐树下，系统面板的提示在眼前跳动：【九方鼎能量波动+30%，陆沉坐标锁定：后山断崖】。
王伯往我包袱里塞了十个炊饼，刘叔硬往我怀里塞了把淬毒的猎刀，小梅红着眼圈塞给我个布老虎——说是她娘缝的，能驱邪。
苏清婉没说话，只是替我系紧了披风带子，指尖在我喉结上轻轻碰了碰。
"等我回来。"我摸了摸她发间的茉莉，花骨朵还带着露水。
她点点头，月光照得她眼尾发亮："我在老槐树下等你。"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我背着包袱出了村。
山风卷着晨雾扑过来，身后传来小梅的哭喊："大英雄要回来啊！"
我没回头。
因为我知道，有些事必须自己扛——就像九方鼎的秘密，就像陆沉的阴谋，更像...我答应过要护着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山路上的晨露打湿了鞋尖，我摸了摸怀里的探位珠，它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前方的山路隐在雾里，可我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