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弥漫着浓重的药香,孝庄跪坐在尔泰身侧,指尖反复着碎裂的螭纹玉佩。月光透过船窗洒在玉玦上,映得"布木布泰"的满文裂痕愈发刺目。柳红蹲在一旁煎药,铜锅里的药汁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格格,您都守了两天两夜了..."
"他是为我才..."孝庄喉间发紧,将玉佩碎片贴在心口。记忆突然闪回前世——崇德八年的雪夜,多尔衮也是这般昏迷不醒,那时她攥着他染血的甲胄,耳边回荡着战场上的厮杀声。此刻尔泰苍白的面容与记忆重叠,让她握玉的手止不住颤抖。
船身突然剧烈颠簸,孝庄踉跄扶住床栏。斑鸠撞开舱门冲进来,西洋皮靴在木板上踩出慌乱的声响:"追兵又追上来了!这次是三艘战船,船头挂着镶黄旗的龙纹旗!"
孝庄猛地起身,银簪在发间叮当作响。她撩开窗帘望向江面,暮色中三艘黑沉沉的战船破浪而来,船头的龙纹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这分明是乾隆的皇家水师,为何会听令于令妃?她攥紧腰间的蒙古匕首,突然想起永璂信中提到的"药引子",后颈泛起阵阵寒意。
"柳红,把漕运图藏进佛像夹层。"孝庄转身时踢翻药碗,褐色药汁在地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斑鸠,用你的烟花制造烟幕,我们弃船登岸。"
"可是尔泰少爷..."柳红话音未落,舱外突然传来箭雨破空声。孝庄本能地扑到床边,用身体护住昏迷的尔泰。一支利箭擦着她耳畔钉入木柱,箭尾绑着的丝绸上绣着令妃惯用的并蒂莲纹,字迹妖冶如血:"交出漕运图,饶永璂一命。"
小燕子的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原主对永璂的疼爱如潮水般涌来。孝庄咬着舌尖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苏麻喇姑曾说过:"越是绝境,越要像科尔沁的苍鹰般锐利。"
"柳红,带斑鸠先走。"孝庄撕下裙摆缠住尔泰的伤口,螭纹玉佩的碎块硌得她掌心生疼,"我从密道引开追兵,你们往栖霞山方向,那里有多尔衮旧部的联络点。"
"不行!"柳红抓住她手腕,眼泪砸在孝庄手背上,"您忘了皇后娘娘的信?永璂阿哥还在宫里!您要是..."她的声音突然被爆炸声吞没,战船发射的火炮在船尾炸开,木屑纷飞中,孝庄瞥见令妃站在船头,手持西洋千里镜,嘴角挂着毒蛇般的笑意。
孝庄将昏迷的尔泰背起,转身冲向密道。暗道内潮湿阴暗,霉味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她数着脚下的石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机关转动声。一块石板轰然落下,数十只蛊虫如黑潮般涌来——正是白莲教特制的噬心虫!
小燕子的身体瞬间僵住,原主被毒虫咬伤的记忆如噩梦般袭来。孝庄强压下恐惧,摸出怀中的雄黄粉撒去。蛊虫嘶鸣着退开,却在此时,尔泰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孝庄低头,见他伤口渗出黑血——蛊虫的毒顺着伤口侵入了!
"坚持住。"孝庄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尔泰唇间。这是蒙古萨满教的禁术,用血亲之血以毒攻毒。记忆中,她也曾这般救过染了天花的顺治。血珠滚落尔泰嘴角时,他的睫毛微微颤动,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密道尽头透出微光,孝庄背着尔泰撞开暗门。扑面而来的晚风裹着江水的腥气,她这才发现竟己到了芦苇荡深处。远处传来犬吠声,七八个蒙面人骑着马包抄而来,为首者手中火把照亮脸庞——竟是福伦府的管家!
"还珠格格,交出漕运图,可留全尸。"管家阴笑着抽出弯刀,刀身上的寒光映得孝庄瞳孔收缩。她将尔泰轻轻靠在芦苇丛中,从袖中甩出苏麻喇姑给的迷魂香,却在此时,腰间突然传来剧痛。一支淬毒的飞镖穿透衣料,火辣辣的痛感迅速蔓延。
孝庄单膝跪地,眼前开始模糊。恍惚间,她看见尔泰摇摇晃晃地起身,螭纹玉佩的碎块在他掌心发出微弱金光。青年的眼神变得凌厉,金棕色的瞳孔中泛起多尔衮的影子,他挥剑的姿势与百年前如出一辙:"伤她者,死!"
打斗声、喊杀声、蛊虫的嘶鸣声混作一团。孝庄倚着芦苇,看着尔泰如困兽般厮杀。记忆与现实重叠,她仿佛看见崇德六年的松锦战场上,多尔衮也是这般浴血奋战。当一支箭射向尔泰后心时,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扑过去,箭簇穿透肩胛的瞬间,她听见玉佩彻底碎裂的脆响。
"布木布泰!"尔泰的嘶吼声撕裂夜空。孝庄倒在他怀中,看着他眼中的金光渐渐消散,重新变回那个温润的少年。她想抬手擦掉他脸上的血污,却发现手指己经不听使唤。意识模糊前,她听见柳红的哭喊,斑鸠用西洋话的咒骂,还有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乾隆的御驾?
再次醒来时,孝庄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竹屋内。檀香混着草药味沁入鼻间,床头坐着个身着藏青色僧袍的老和尚,手中转着的佛珠刻着多尔衮生前最爱的缠枝莲纹。她想要起身,却扯动伤口,疼得闷哼出声。
"施主可算醒了。"老和尚开口,声音低沉如洪钟,"老衲玄寂,乃摄政王当年救下的僧人。"他递来一碗汤药,浑浊的茶汤中漂浮着几味罕见的西域药材,"那位公子为你吸毒,自己却中了更深的毒,此刻正在隔壁昏睡。"
孝庄的手一抖,药碗险些打翻。她踉跄着下床,却被玄寂拦住。老和尚掀开墙上的暗格,露出漕运图和碎裂的玉佩:"柳施主他们己带着信物前往联络点,不过..."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封焦黑的信笺,"追兵放火烧了你们的船,这是从灰烬里找到的。"
孝庄接过信,残纸上依稀可见苏麻喇姑的字迹:"永璂...蛊毒...速归..."她的心跳陡然加快,眼前浮现出永璂怯生生的笑容。小燕子的身体不受控地颤抖,原主的记忆与她的执念在此刻合二为一——无论如何,都要救回那个唤她"姐姐"的孩子!
竹屋外突然传来马嘶声,孝庄冲出门,看见柳红骑着一匹汗血宝马,怀中抱着昏迷的尔泰。少女的衣衫染满血迹,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格格!我们联系上了暗卫营,他们说..."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说摄政王的旧部,都在等您一声令下。"
孝庄接过昏迷的尔泰,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握紧螭纹玉佩的碎块,望着京城的方向,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这一次,她不仅要救永璂,更要让令妃、让所有妄图颠覆江山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玄寂敲响寺钟,悠长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孝庄将玉佩贴在尔泰心口,轻声呢喃:"等你醒来,我们一起,讨回这笔血债。"暮色渐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紫禁城的方向,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