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陈设简单,一桌一蒲团。
昙音正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周身气息沉静如古井。
但李牧强化过的感知,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往常的波动——那是忧虑。
他端着碗,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献宝”似的讨好。
“师尊,秦婆服了药,病情己经得到好转,现在睡得很安稳!
弟子想着她大病初愈需要滋补,就熬了点养生的药膳汤。
只是弟子手艺粗陋,怕味道不好……所以斗胆请师尊您先尝尝,品鉴一下这味道……合不合适给秦婆服用?”
他低着头,将碗轻轻放在昙音身侧的地上,同时他把白天买来的白檀木簪放在了碗边。
昙音缓缓睁开眼。那双清冷的眸子先是落在李牧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今日李牧救秦婆的举动和此刻主动熬药膳的举动,都透着不同寻常。
最终,她的目光移向那碗热气腾腾、散发着草药和枣香的汤。
鼻尖嗅到的,是温和的草药与枣的甜香。
她的心,却因为秦婆的病情和白天阿蛮那声石破天惊的“啊”,而失去了往日的绝对平静。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对眼前这个弟子复杂行径的微微松动,让她没有立刻拒绝。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端起了碗。
碗壁温热。
却没有看那白檀木簪一眼,好似那木簪根本不存在一样。
而李牧看到师尊端起碗的心瞬间,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昙音的动作。
昙音用小勺舀起一点,放到唇边。红唇微启,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两秒……
昙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仿佛只是在品尝一碗普通的甜汤。
李牧刚松了口气,可悬着的心还没落地。
【叮!目标‘昙音’摄入微量酒液(醉仙酿)!
‘破执’进度:+5%!奖励:造化源气x20!(己发放至系统空间)】
红鸾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和戏谑在李牧脑中炸响!
李牧差点没控制住嘴角的弧度!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眼角的余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昙音脸上那一闪即逝的微澜!
就在她咽下那口汤的刹那,她那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清冷面容上,极其突兀地掠过一丝极其浅淡、几不可察的红晕!
像是初春雪地上一抹骤然消融的霞光,快得让人以为是烛火的摇曳。
昙音的眸光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握着勺子的指尖微微一顿。
随即,那丝红晕如同被无形的寒流冻结,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垂下眼睫,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异样:“尚可。药味稍重,枣甜略欠,但于秦婆病体无碍。”
她放下勺子,不再看那碗汤,也仿佛没有看到李牧那瞬间紧张又强自镇定的表情。
“你且去吧,用心照顾便是。”
“是!弟子告退!”李牧如蒙大赦,强忍着内心的狂涛骇浪,恭恭敬敬地行礼退了出去。
关上禅房门的那一刻,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他后背全是冷汗,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第一步!成了!
禅房内,重归寂静。
昙音的目光再次落回那碗己经不再冒热气的汤上,眼神深邃如寒潭。
鼻端似乎还萦绕着那股独特的、被草药掩盖后依然残留一丝霸道的暖意……不,是灼热。
那灼热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带来的并非暖流,而是一丝……极其陌生的燥意。
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一滴沸水。
她闭上眼,试图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感驱除心湖。
可就在她要驱除这意思燥意之时,脑海中原本己经尘封的记忆涌现出来。
那是一段尘封于灵魂深处、早己被她用坚冰层层冻结的、血淋淋的画面。
此时却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冰冷的雨夜!泼天的血色!倒下的身影!
绝望的嘶喊:“活下去……沐沐……别回头!永远别回头!”
“爹——!”一个稚嫩而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尖叫!
噗!
昙音身体猛地一震,喉头一甜,一丝腥气涌上!
她死死抿住嘴唇,强行将那口翻腾的气血压了回去!
指尖因为用力而深陷掌心,掌心留下几道指甲造成的月牙痕迹。
她霍然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掀起了一场剧烈的、足以撕裂坚冰的风暴!
惊骇、痛苦、刻骨的恨意交织翻涌!
那酒……那汤……
那沉寂了二十年、连最深层入定都无法唤起的灭门血案记忆碎片……怎会因这一碗微不足道的汤,就骤然冲破了她筑起的心防?!
与此同时,李牧溜回柴房,迫不及待地再次拔开酒葫芦的木塞。他将葫芦倒过来,对着烛光仔细估算。
烛光下,琥珀色的酒液在葫芦底部浅浅地覆盖了一层,最多……只有两口的分量!
李牧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这点酒……还够师尊喝几次?
那个王虎,就不知道少喝一点!
现在就剩这么点,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李牧也知道,什么事都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他也打算这几日先观察一下师尊,在做打算。
现在他头疼的是秦婆那边。
只有三十七日时间,如何完成秦婆的任务呢?
而且阿蛮的任务也不能搁置,最好是这些任务同时进行。
李牧躺在破木床上,开始思索该如何进展这些任务。
而此时阿蛮坐在秦婆的床边的矮凳上,看着眉头舒展,真睡得香甜的秦婆,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李牧的身影。
阿蛮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人,关键时刻竟然这么靠的住。
这让阿蛮对李牧的印象,在不知不觉中变的高大了起来。
而此时,身在临江城的王虎,却无意睡眠。
他一想到白天被李牧戏耍的事情,就气的首喘粗气。
“好你个李牧,竟然如此戏耍我等!咱们这梁子算是结死了!你给我等着!”
王虎咬牙切齿的说道,每个字都透漏出无尽的侮辱和恨意。
而此时的李牧,己经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