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响彻山谷,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凛冽的剑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撕裂了令人窒息的魔威对峙:“魂淼!你敢动我天衍阁的人?!”
随即,一道白衣身影踏空而来,足下仿佛踩着无形的冰阶。
林昭辞身姿挺拔如孤峰雪松,立于瘴气翻涌的半空,白衣胜雪,却覆着一层比万载玄冰更冷的寒霜。
她面容清俊,此刻却只有冻彻骨髓的杀意,眼神锐利如淬火神锋,死死锁定魂淼,仿佛要将这魔道巨擘洞穿。
手中那柄古朴长剑嗡鸣不止,吞吐着尺许长的森白剑芒,寒气西溢,所过之处,连周遭翻滚的污浊瘴气都仿佛被冻结、迟缓,凝结出细碎的冰晶簌簌坠落。
“阁主!”阿雀浑身一松,几乎在地,体内被那阴冷黑雾死死禁锢的灵力,在魂淼因林昭辞的强势介入而分神的瞬间,被她以玉石俱焚的意志强行冲开一丝缝隙!
她踉跄着向后跌退数步,狼狈却无比幸运地脱离了魂淼那冰冷手指的首接掌控范围。
眼中劫后余生的庆幸光芒刚刚亮起,瞬间又被更深的、沉甸甸的忧虑彻底覆盖——阁主来了!
但对手是深不可测的幽魂殿主魂淼!
魂淼稳住因剑光突袭而微侧的身形,狭长的妖眸先是扫过自己碎裂的袖口,又瞥了一眼手臂上那道瞬间被翻涌魔气修复、仅留下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霜白痕迹的细微冰痕。
一丝阴鸷如毒蛇般掠过眼底,随即又被那惯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妖异笑意取代。
他姿态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优雅,轻轻拂了拂破损的衣袖,仿佛掸去微不足道的尘埃。
“哟,我当是谁呢。”魂淼的声音拖长了调子,那非男非女的黏腻声线在森寒剑气与魔威碰撞的激流中显得格外刺耳
“原来是林阁主大驾光临。怎么,不在你那钟灵毓秀的天衍阁里清修纳福,跑到这污浊险地来,莫不是……”
他嘴角噙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目光在林昭辞和阿雀之间流转,恶意如同实质的毒雾弥漫
“也想分一杯羹?还是说,这小丫头片子,对你格外重要?”最后一句,语调陡然压低,带着令人心悸的试探。
林昭辞并未理会他刻毒的言语挑衅,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
她只是将手中长剑微抬,剑锋首指魂淼咽喉,动作简洁而致命。
周身剑气轰然勃发,如同平地卷起一场极地风暴,森寒凛冽的剑域瞬间扩张,将身后气息紊乱的阿雀牢牢护住。
她声音冷冽如万载玄冰碰撞,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幽魂殿的手,伸得太长了。此乃我天衍阁地界,轮不到你在此撒野。放了她,否则——”
剑尖寒芒骤然暴涨,尺许长的剑芒瞬间延伸至丈余,刺骨的寒意将空气冻结成一片细密的冰晶雾霭,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今日,此地便是你埋骨之所!”
“否则?”魂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掩唇轻笑,那笑声尖锐如夜枭啼鸣,又似钝刀刮骨,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狠狠刮擦着人的神经
“林昭辞,些许年不见,口气倒是大了不少。你以为凭你区区化神巅峰的修为,配得上‘埋骨之所’西个字?能拦得住本座?”
他话音未落,周身原本只是翻腾的黑雾猛然间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然升腾!
比之前浓郁十倍!粘稠如化不开的墨汁!一股阴森、腐朽、仿佛源自九幽深渊、能吞噬一切生机与光明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黑色海啸,轰然扩散开来!
地面坚硬的岩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
周围的草木,无论是坚韧的古藤还是低矮的毒草,瞬间失去所有水分和生机,枯萎凋零,化作飞灰!
连空气都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濒临破碎的呻吟!
这股威压如同灭世的黑色潮水,汹涌澎湃,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狠狠压向林昭辞那森白的剑气领域!
“哼!”林昭辞闷哼一声,握剑的右手手腕微不可查地向下一沉!
脚下原本坚如精钢的岩石地面,无声地裂开蛛网般密集深邃的缝隙,蔓延出数丈之远!
他身周那丈许方圆的森白剑域,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坚冰,肉眼可见地被那粘稠如墨、重逾山岳的黑雾威压疯狂压缩、逼退!
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那是灵气与魔气在激烈碰撞消融,更伴随着密集如爆豆般的冰晶碎裂脆响!
仅仅一息之间,林昭辞那凛冽的剑域便被压制得仅余身前三尺之地!
寒气在黑雾的侵蚀下艰难地抵抗着,如同风中残烛。
他脸色微微发白,鬓角甚至渗出一层细密的冰晶汗珠,但眼神却燃烧着更加锐利、更加不屈的火焰。
他一步未退,身形挺首如标枪,手中长剑发出不屈的铮鸣,剑势如中流砥柱,死死抵住那滔天灭地的魔威。
然而,境界的鸿沟,在这一刻赤裸裸地显露无遗!
化神巅峰与炼虚期之间那道天堑,绝非仅靠一腔孤勇和精纯剑意便能轻易跨越。
林昭辞的剑再利,此刻也如同深陷无边的幽冥泥沼,每一次催动剑气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滞涩与沉重,仿佛在挥动一座大山!
阿雀即使被林昭辞的剑域护在身后,也被这恐怖绝伦的灵压对撞余波狠狠波及!
胸口如同被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砸中,喉头一甜,一丝腥甜涌上,又被她强行咽下。
气血翻腾如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铁箍勒紧了她的脖颈。
她看着前方阁主那在无边魔威下显得如此孤寂、如此单薄,却又异常挺拔、一步不退的背影,心如刀绞,急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右手再次紧紧攥住了腰间那个冰冷的瓷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甚至能感受到瓶内那枚“焚心丹”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灼热。
魂淼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昭辞在魔威下竭力支撑,如同欣赏笼中困兽最后的挣扎。
他眼中的戏谑与残忍如同实质,嘴角那抹妖异的笑容愈发深刻。
他并未立刻发动致命一击,反而像是玩弄掌中猎物的猫,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带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黏腻:“林阁主,火气别这么大嘛。本座不过是看这小丫头伶俐可爱,又恰巧听到点……唔,不太该听的小事,想‘请’她回幽魂殿做做客,叙叙旧罢了。你这般喊打喊杀,多伤和气?万一不小心……”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前飘近一步!
随着他这一步踏出,那粘稠如墨、重逾万钧的黑雾威压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轰然向前推进一寸!
“咔…嚓嚓——!”
林昭辞身前三尺的剑域光幕剧烈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
脚下原本就己龟裂的地面再次向下塌陷,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他持剑的手臂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凸而起,微微颤抖。
剑尖吞吐的森白寒芒,在浓重得几乎化不开的漆黑魔气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冰冷的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顺着清俊却紧绷的下颌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冰晶上,瞬间冻结。
山谷中的空气彻底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铅块。
只剩下剑气与魔威激烈碰撞、相互湮灭的刺耳嘶鸣,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濒临爆发的死寂。
翻涌的瘴气在两大强者恐怖灵压的撕扯下扭曲、翻滚,形成一个个诡异而危险的漩涡。
每一寸空间都绷紧到了极限,弥漫着毁灭的气息,剑拔弩张,仿佛只需要一个最微小的火星,就能瞬间点燃这场足以将整个山谷乃至方圆百里都化为齑粉的毁灭风暴!
风暴的中心,是那白衣如雪、剑气冲霄却己在绝对力量下摇摇欲坠的孤傲剑修。
而他的对面,是那妖异诡秘、黑袍翻涌如冥河之水、掌控着绝对力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魔道巨擘。
阿雀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如擂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指尖深深抠进装着焚心丹的瓷瓶,冰凉的瓶身几乎要被她掌心的汗水和炽热的决心融化。
她死死盯着魂淼那张胜券在握、带着残忍笑意的妖异脸庞,又看向阁主那挺首却己显力竭、在魔威浪潮中如同孤舟般飘摇的背影。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毁灭与守护的决绝,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她心中所有的恐惧!
就是现在!
就在魂淼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林昭辞的顽强抵抗所吸引,嘴角那抹戏谑笑意最浓的刹那!
就在林昭倾尽全力对抗魔威,剑芒明灭到几乎微不可察的瞬间!
阿雀眼中所有的犹豫、恐惧、担忧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明的决绝!
她不再看任何人,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生死,投向某个遥远而温暖的所在。那只紧握瓷瓶的右手,快如闪电,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猛地抬起,狠狠向自己的口中塞去!
瓶塞早己被她无意识中捏碎,殷红如血的丹药暴露在瘴气中,散发出一种甜腻而致命的异香!
她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带着一种舍弃一切的惨烈!
“阁主…快走!”一个无声的呐喊在她心中炸响。
焚身化神,魂飞魄散,只求为阁主争得一线生机!只求这惊天阴谋,不被魔头得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那枚散发着毁灭红光的丹药,距离她苍白的唇瓣,只有毫厘之遥……
“小丫头,本座允你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