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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沿着社区医院外的小路慢慢走着，梧桐树的影子斑驳地落在石板路上。
沈栀意走在中间，双手插在白色羽绒服口袋里，指节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手机。
沈清远突然快走两步，转身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宝宝，有什么想吃的啊？老爸给你做。"
他搓着手，像小时候哄她吃药时那样夸张地比划，"糖醋排骨？还是你最爱的那道蟹粉豆腐？"
沈栀意停下脚步，发丝被风吹得贴在唇角："爸。"她声音很轻，却让沈清远瞬间僵住了笑容，"你们为什么不让我问林谨诚？"
树梢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刘佩手里的环保袋发出窸窣的响声。
沈清远干笑两声，伸手去接妻子手里的袋子："哎呀，小林子不是要去吃饭吗？再说了..."他低头假装整理塑料袋，不敢看女儿的眼睛，"他昨晚睡沙发，不是没休息好嘛..."
"栀意。"刘佩突然把袋子往地上一放，帆布包砸出一声闷响。
她抓住女儿冰凉的手："我们是不想你再参与过去了。"她拇指擦过女儿腕间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
沈清远突然红着眼睛把她们都搂住，三人影子在正午的阳光下融成一团。
他身上还带着社区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说话时胸腔嗡嗡震动："你现在平安健康快乐，就是我和你妈...最大的心愿。"
沈栀意把脸埋在父亲肩头，远处不知谁家在炖汤，香气飘过来，混着梧桐树汁液的气息，像是要把这个拥抱腌渍成永恒。
除夕夜的医院走廊空荡寂静，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远处飘来的年夜饭香气。
林谨诚仰头将最后一口葡萄糖灌进喉咙，冰凉的甜味滑过喉结。
他后脑勺抵着冰凉的白瓷砖，闭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疲惫的阴影。
充电线那头的手机突然接连震动，在金属椅面上嗡嗡作响。
屏幕亮起的蓝光映着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刘医生：那个‘突然安静’今天来找你，我说你去出差了。】
【沈栀意：回来了吗?】
【沈栀意：林谨诚今天除夕】——停顿三秒——【你不打算回来吗？】
最后跳出沈清远没有标点符号只有空格的信息：【小林子 今年除夕还是老样子来楼上过 记得带上肚子来】
林谨诚用拇指着屏幕，指腹蹭过沈栀意那条消息末尾的小猫表情包。
窗外突然炸开一朵烟花，彩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白大褂上流淌。
他望着消息列表笑出声来，喉结滚动时牵扯到长时间做手术导致僵硬的肌肉，疼得他"嘶"地吸气——可胸腔里那股暖意，却顺着西肢百骸蔓延开来，连葡萄糖的甜味都显得多余。
“叮咚——”
门铃声清脆地响起，沈栀意正猫着腰在厨房偷炸货，指尖刚捏起一块金黄酥脆的小黄鱼，就被热油烫得“嘶”了一声。
她一边呼呼吹着手指，一边转身小跑着去开门，嘴里还叼着半截炸鱼尾巴。
门一开，寒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林谨诚站在门外，黑色大衣的肩头落了一层未化的雪，发梢也沾着晶莹的雪粒，鼻尖冻得微微发红，手里却稳稳提着两瓶红酒。
他刚要开口，沈栀意己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进了屋。
“来的真巧！”她嘴里还嚼着炸鱼，声音含混不清，眼睛却亮晶晶的，另一只手顺势拂去他发间的雪，“春晚刚开始呢！”
屋里暖融融的，电视里正传来喜庆的开场音乐，餐桌上己经摆了好几道菜，热气袅袅上升。
刘佩端着一盆红艳艳的水煮鱼从厨房出来，瞧见林谨诚，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哎哟，小林子可算来了！快洗手吃饭了，就等你了！”
林谨诚低头笑了笑，冷冽的寒气还未完全散去，可指尖己经被屋内的暖意浸透。
他脱下外套，顺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雪粒簌簌落下，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沈栀意己经塞了双拖鞋到他脚边，自己则又溜回厨房，声音远远传来——
“妈！我再吃一块！就一块！”
刘佩笑骂着追过去，林谨诚站在玄关，听着厨房里的笑闹声，忽然觉得，这个除夕，似乎比往年都要温暖。
"砰！"
沈栀意突然把玻璃杯往桌上一磕，梅子酒在杯壁上晃出潋滟的弧度。
"我们去放烟花吧！"她站起来时差点带倒椅子，被林谨诚一把扶住手腕。
客厅里沈清远正和刘佩猜拳喝酒，头也不回地挥手："让小林子陪你去！"
五分钟后，穿戴整齐的林谨诚在玄关来回踱步，等了半晌，却不见沈栀意出来。
暖黄的壁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该不会是醉倒在房间里睡着了？
正想着，房门"咔哒"一声轻响。
沈栀意踩着毛绒绒的雪地靴蹦出来，一身正红色的毛呢连衣裙衬得肌肤胜雪，裙摆随着动作扬起欢快的弧度。
她手里攥着条红围巾，醉眼朦胧地拉着林谨诚走到了凳子旁，站了上去："冬天怎么能没有围巾呢——"
带着甜酒气息的吐息拂过林谨诚的下颌，她笨手笨脚地把围巾绕上他的脖颈。羊绒织物扫过喉结时，他呼吸一滞。
"看，这红色配你黑色外套......"她小心翼翼的从凳子上下来，退后半步欣赏自己的杰作，醉意让尾音像融化的蜜糖般黏连，"多配呀。"
窗外突然炸开一簇烟花，映亮她水润的眸子和唇上蹭花的口红。
林谨诚喉结滚动，围巾上还残留着她护手霜的栀子香。
他慌忙转身推开单元门，北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
"走啦——"沈栀意欢呼着冲进雪幕，红裙像一簇跳动的火苗。
她回头时，发梢沾着的雪粒在路灯下闪闪发亮，"林医生要保重身体啊，你可是我的守护神哦！"
林谨诚把半张脸埋进红围巾里，忽然庆幸夜色够深，足够藏住他发烫的耳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