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中,一个略显局促的身影躲在人群后,正是被镇海长公主戏称为“屎壳郎”的张公子。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红木小匣子,脸涨得通红,半天不敢上前。
贾政眼尖看到了,走过去捅捅他。
“张兄,干嘛呢?给敏儿的贺礼?快去啊!”
屎壳郎这才鼓起勇气,蹭到贾敏面前,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
“郡……公主殿下……恭贺……开府……这个……小玩意儿……”
他慌慌张张地把匣子塞到我手里,转身就想跑。
“哎,等等!”我好奇地打开匣子。
里面不是什么珠宝,而是一枚雕工极其精细的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的图案……
竟是一只栩栩如生、正在欲展翅的凤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平安顺遂”。
“厉害……啊!”我惊讶的望着他。
周围离得近的人,比如贾政、苏倩倩也看到了,都伸头探过来。
这礼物……太有费心思了!(其实这也不是屎壳郎第一次给贾敏雕玉佩了)
还没等我道谢,夏承宴那边笼子里有只学舌的鹦鹉突然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镇海长公主殿下!镇海长公主殿下!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这鹦鹉显然是夏承宴在船上训练的,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词儿。
此刻一声喊,半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轰!”人群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堂大笑。
屎壳郎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赶紧忍住笑,拿起玉佩,真心实意地说。
“张公子有心了!这雕工真是绝了,我很喜欢!寓意也好,‘平安顺遂’,我很喜欢!”
接着大大方方地把玉佩系在了自己腰间蛟龙鞭的旁边。
屎壳郎看着那玉佩挂在公主腰间,再看看公主明媚的笑脸,虽然窘得要死,心里却也像灌了蜜一样甜。
一整天鸡飞狗跳(字面意义上的,二皇子送的鸟差点飞了)又热闹非凡的开府典礼终于落下帷幕。
晚间的家宴摆在公主府的花厅里,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
贾代善夫妇、舅舅史鼎、贾赦(刚从海上赶回来,晒黑了一圈)、贾政、屎壳郎、还有把这当家的史蓉儿跟苏倩倩。
看着女儿在灯火下神采奕奕地给大哥贾赦讲府里的趣事,
特别是讲到屎壳郎的玉佩和鹦鹉的“神助攻”时,贾赦笑得差点把酒喷出来。
贾代善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抿了口太子送的老君眉,茶香醇厚,熨帖着心口。
再看看女儿从容自信、被所有人宠爱着的样子,
心里那点因为二皇子带来的“惊吓”和对女儿即将离开身边的不舍,忽然就淡了许多。
太子稳重靠谱,能护着她。
二皇子虽然跳脱,但赤诚一片心思都在她身上。
连那个“屎壳郎”小子,也是一片真心。
最重要的是,女儿自己有本事,有主意,更有这么多真心待她的人。
“爹,尝尝这个,我特地让厨房按您口味做的荷叶糯米鸡!”
我亲手夹了一块香气西溢的糯米鸡放到贾代善碗里。
贾代善咬了一口,软糯鲜香,是熟悉的味道。
他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重重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和骄傲,瓮声瓮气地说。
“好!好!我闺女这府邸气派!东西也好吃!”
所有的别扭、担忧,最终都化在了这简单的家常菜和浓浓的亲情里。
花厅内烛火摇曳,荷叶糯米鸡的香气混着酒香,熏得人眉眼舒展。
贾代善刚咬下第二口女儿夹的菜,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紧接着是赖大家的又惊又喜的通报声:
“陛、陛…黄老爷携傅先生、周大人到——”
“黄老爷”三个字惊得贾代善筷子一抖,糯米鸡险些掉在蟒袍上。
抬眼望去,果然见皇帝穿着绛紫团花常服,摇着把“紫气东来”题字的折扇,大摇大摆迈进花厅。
身后跟着憋笑的傅阁老,以及风尘仆仆的周砚之。
“哎呦,朕来得巧啊!”皇帝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贾敏让出的主位,
顺手抄起贾赦面前的酒壶闻了闻,“梨花白?代善你这老抠门,怎不把朕赐的贡酒拿出来?”
贾代善慌忙起身要行礼,被皇帝一把按住。
“行啦行啦!今儿是敏丫头的好日子,朕微服私访,只论家礼!”
说着冲门外招手,“承翼、承宴!躲什么躲?还不进来!”
太子和二皇子这才讪笑着现身。
太子手里还拎着个食盒,温声解释:“父皇非要半路拐去东街王记,抢了人家最后一笼蟹黄汤包。”
二皇子则抱着一坛酒,冲我眨眼:“敏儿妹妹,这可是父皇私藏三十年的竹叶青,我从御书房顺的!”
众人哄笑间,傅阁老己摸到贾代善身边。
捋着胡子挤眉弄眼:“代善啊,老夫够意思吧?特意让玄机子给陛下算了一卦,说今夜宜‘蹭饭’!”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瓦片轻响,玄机子懒洋洋的嗓音飘下来。
“傅老匹夫!分明是你撺掇陛下出宫,倒让贫道背锅!”
众人仰头望去,但见明月清辉下,玄机子、跛足道人、癞头和尚三人正坐在飞檐上对饮。
跛足道人晃着酒葫芦笑道:“王爷莫怪,我等闻着酒香不请自来。放心,房顶压不塌!”
癞头和尚更绝,随手抛下一包桂花糖:“贺礼!沾过佛祖香火的!”
此刻皇宫内,皇后正气得揪帕子。
“陛下又耍赖!说好抓阄定谁去探敏儿,他倒好,在纸条上全写‘留’字!”
苏贵妃对着铜镜扶正金步摇,幽幽叹气。
“姐姐莫气,横竖咱们明日带着六宫妃嫔一起去,非把公主府门槛踏平不可!”
花厅里早己笑倒一片。我忙着给皇帝盛汤包,周砚之正襟危坐给贾赦讲倭国海战新式火器,
傅阁老揪着玄机子非要他算公主府风水。
贾代善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突然觉得二皇子送的那笼子鸟也不算闹心了。
至少比屋顶上那仨老神仙省心!
“爹,尝尝这个!”
我趁乱又给老父亲夹了块芙蓉虾球,眼睛亮得像是藏了星星,
“王记汤包要配陈醋才鲜,我给您调个蘸汁?”
贾代善咬开流汁的汤包,烫得首哈气,心里却比那蟹黄还暖。
太子适时递上凉好的老君眉,二皇子不甘示弱地给他捶肩。
皇帝举着酒杯凑过来碰盏:“代善啊,你这闺女养得好!满大夏找不出第二个!喝!”
屋檐上,玄机子望着厅内暖光,忽然轻笑:“这人间烟火,倒比蓬莱仙露醉人。”
癞头和尚啃着鸡腿含糊应和:“可不是!贫僧当年要是…”
话没说完被跛足道人拿酒葫芦堵了嘴:“吃你的吧!少提陈年情债!”
月移西窗时,我腰酸背痛的送走这群“不速之客”,回头见父亲正倚着廊柱哼小曲。
贾代善醉眼朦胧地拍她肩膀:“闺女啊…爹想通了…太子也好,二殿下也罢,哪怕你要招赘招个屎壳郎…”
“爹!”我红着脸跺脚,身后传来太子咳嗽声和二皇子放肆的大笑。
瓦片轻响,三道人影踏月而去。
空中飘来癞头和尚五音不全的调子:“世人都晓神仙好,哪知家常滋味妙~”
花厅里笑语喧哗,烛光温暖。公主府的第一天。
就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家长里短中,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未来的日子还长,这份热闹与温情,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