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二愣子,那天我在县城喝完酒,后半夜晃悠到火车站。正犯迷糊呢,冷不丁冒出个穿西装的大哥,皮鞋上还沾着泥点子:“兄弟,去临县拼车,20块走不走?”我眯眼一瞧,这人说话带后山那股子苞米茬子味儿,再看他身后俩戴墨镜的“乘客”,女的挎包带子上挂着红绳结——得,这不是我村李寡妇编的样式嘛!
我这人就爱凑热闹,当下一拍大腿:“成啊!但我没现金,微信行不?”大哥掏出个掉漆的二手手机,我故意输错三次密码:“这破网,要不先欠着?”他急得首搓手,旁边王瘸子(就是隔壁村蹲过局子那位)咳嗽两声:“别磨叽,上车!”
车门一关,大哥立马变了脸,水果刀往我眼前一戳:“借你银行卡用用。”我秒变戏精,抱头哀嚎:“哥!我卡密码6个8!但说好了,到地儿得管碗热乎面,我饿了三天了!”李寡妇“噗嗤”笑出声,王瘸子踹了我座椅一脚:“闭嘴!”
车开出去半小时,我盯着窗外装迷糊:“这不是去临县的道儿吧?咋往我们村后山拐呢?”全车瞬间安静得能听见李寡妇嚼口香糖的声儿。大哥手一抖,方向盘差点撞上树:“你……你咋知道?”
我慢悠悠脱下外套,露出印着“青山村二组”的老头汗衫:“张老三,去年你在我家吃杀猪菜,还顺走半瓶老白干呢!”借着月光,我瞅见王瘸子墨镜后的黑眼圈——好家伙,熬夜踩点累的吧?
李寡妇憋不住了:“二愣子你缺心眼啊?真跟我们走?”我摸出包里的辣条分给他们:“来根大辣片!话说你们这业务不专业啊,连自家人都拐。”张老三的刀“当啷”掉在脚垫上,王瘸子闷头猛抽了根烟:“算你狠。”
正闹着,车“吱嘎”停在我家院门口。院里灯还亮着,我扯着嗓子喊:“妈!来客人了!”我妈系着围裙冲出来,看见张老三他们愣了:“哟,老张家小子啊?快进屋!饺子还热乎着呢!”
饭桌上,我边啃猪尾巴边讲“被拐”经过,我爹笑得首拍大腿,假牙差点飞进菜盆。张老三红着脸扒拉饺子,王瘸子闷头灌了三杯散白,李寡妇倒是跟我妈唠起了村里张家长李家短。
吃饱喝足,张老三抹嘴要溜。我拦住他:“哥几个别急啊,明天村委会搞反诈宣传,你们正好当活教材!”第二天,三人戴着纸糊的高帽,在台上演“人贩子落网记”。我蹲台下当旁白:“看见没?连自家人都拐,这买卖能成吗?”台下大爷大妈笑出眼泪,我爹偷偷塞给我二百块:“演得比春晚小品还带劲!”
打那以后,张老三改行当起了正经司机,见着我老远就按喇叭:“二愣子,坐车不?免费送!”村里小孩追着我喊“反诈英雄”,我摆摆手:“快写作业去,别学我瞎折腾。”
不过这事儿也有后遗症——我妈现在天天念叨:“再这么皮,就把你卖给隔壁村老赵家闺女!人家彩礼只要两头老母猪!”我瞅着村口电线杆上新贴的寻人启事,照片里戴大金链子的大哥跟张老三长得贼像,忍不住掏出手机:“喂?110吗?我举报个事,这人贩子可能迷路了……”
你们说,这事儿到底算我被拐了,还是反拐了?反正现在我出门都穿那件印村名的汗衫,逢人就说:“拐我啊!拐回我们村管三顿!”人贩子见了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事儿在村里传了半年,连村头王大爷的驴都知道了。有次我路过驴棚,那畜生冲我“咴儿”一嗓子,蹄子首刨地——估计是笑我呢。
后来县电视台来采访,非要我讲讲“智斗人贩子”的事迹。我挠挠头:“没啥好说的,就是一群熟人凑一块儿吃了顿饺子。”记者不信,非让我重现“被拐”场景。结果拍着拍着,张老三又习惯性摸兜掏刀,吓得摄影师摔了摄像机——得,这花絮播出去,保准成年度最佳喜剧。
现在村里小卖部的墙上,还贴着我手写的标语:“拐人别来青山村,全村都姓王!”隔壁村的小孩来串门,都学着我的腔调喊:“抓——人——贩——子——”喊完就往我家跑,因为我妈总备着炒瓜子和冻梨。
你们要问我后不后悔?嗨,后悔啥!要不是这出,张老三现在还在蹲墙角啃冷馒头呢。最逗的是,上次赶集遇见李寡妇,她塞给我两斤酸菜:“二愣子,多亏你,现在媒婆都往我家跑!”
至于我?继续当我的闲散人。不过现在多了项副业——给村里小孩当“反诈顾问”。前儿个教他们唱顺口溜:“陌生人,给零食,摇摇头,不要吃;陌生人,来搭讪,摆摆手,快走远!”领头的小崽子学得有模有样,转头就把他爸的烟抢了:“陌生人给的烟,不能抽!”
这事儿吧,说到底就一句话:在我们村,连狗都认得全村人,想拐走谁?先过了村口大黄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