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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瓶撞在罗辰鞋尖时，他正弯腰去够桌洞里最后一本笔记。
保温杯里的热水在冬日凝结成白雾，模糊了前排男生们嬉笑推搡的身影。
郝悦突然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冷风，那张折成菱形的草稿纸轻飘飘落在他摊开的物理题集上。
“竞赛组名单出来了？”孙同学用圆珠笔戳了戳罗辰的后背，指甲盖沾着刚吃完辣条的油渍。
罗辰没来得及躲开，对方己经伸长脖子去看他压在胳膊下的笔记，“哟，这不是陈教授上周押的题吗？”
放学铃声响起时，罗辰发现书包夹层的 U 盘不见了。
他跪在地上翻找储物柜的动作太急，后脑勺撞在铁皮柜门上发出闷响。
郝悦经过时校服衣摆擦过他的肩膀，空气里残留着她书包挂件碰撞的清脆声响。
“你动我东西了？”罗辰拦住正要溜出后门的孙同学。
对方校服拉链上挂着的骷髅头挂饰晃得他眼睛疼，那是上周市赛报名表下发时突然出现的。
孙同学嗤笑着踢开脚边的易拉罐：“自己记性差怪谁？天才不是过目不忘吗？”他故意把“天才”两个字咬得很重，后排传来几声幸灾乐祸的哄笑。
罗辰攥着储物柜钥匙的手指开始发麻，那种熟悉的刺痛感从太阳穴蔓延到后颈。
第二天早自习，张老师用教鞭敲着新排的座位表。
郝悦抱着收纳盒站在过道里，马尾辫发梢扫过罗辰正在整理的错题本。
她身上有股医院消毒水混着薄荷糖的味道，罗辰注意到她右手腕戴着运动护腕——上周体育课她摔倒时还没有这个。
“你的修正带。”郝悦突然开口。
罗辰慌忙去接，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
少女迅速抽回手的动作让半盒粉笔灰洒在两人课桌交界处，她用尺子精准地在中间划了条白线。
林宇抱着篮球闯进来时，罗辰正盯着郝悦压在英语书下的《密码学简史》。
书页间夹着的 CT 报告单露出半截，郝悦“啪”地合上书，不锈钢保温杯磕在桌面的声响惊得前排同学回头张望。
“这么晦涩的书你也看得懂？”罗辰用橡皮擦蹭着桌上的白线。
郝悦正在笔记本上画某种波形图，铅笔尖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折断。
窗外的爬山虎影子投在她侧脸，衬得耳后助听器的金属光泽愈发冰冷。
林宇把篮球重重砸在他们课桌中间：“装什么好学生呢？”他汗湿的胳膊横在罗辰眼前，腕表表盘映出郝悦蹙起的眉头，“上次你偷改我实验数据的事还没完。”
午休时分的器材室弥漫着塑胶味。
罗辰蹲在储物架底层翻找，后颈突然被空调冷风吹得发凉。
某个锁着的柜门缝里飘出半张熟悉的演算纸，是他用绿色荧光笔标注过的竞赛重点。
门外传来保洁阿姨收垃圾车的轱辘声，混合着郝悦在走廊背单词的模糊尾音。
“你在找这个？”林宇晃着钥匙串斜倚在门框上，阳光从他背后切开昏暗的空间。
罗辰眯起眼睛，看见对方指间夹着半页被撕毁的流程图——那本该在陈教授的加密文件夹里。
黄昏的余晖把教室染成橘红色时，罗辰在废纸篓底部摸到块硬物。
沾着奶茶渍的草稿纸团里，郝悦早上用来划界线的尺子断成两截。
窗台上不知谁放的仙人球盆栽突然倒下，花盆碎片间露出半枚带磁扣的 U 盘，正是他丢失的那枚。
郝悦回来取落下的习题册时，正撞见罗辰对着窗台的狼藉发呆。
她书包上的银色胸针刮过门框，金属碰撞声惊飞了落在防盗网上的麻雀。
罗辰弯腰去捡 U 盘的瞬间，看见她帆布鞋侧边沾着器材室特有的灰色橡胶屑。
（正文）
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罗辰数着图书馆书架第三层第七本的缺口，这是本月第三次看见这道裂痕。
他踮脚去够最上层那本《电磁学进阶》，指腹蹭过书脊时突然顿住——本该夹着陈教授手写批注的页面只剩半张便利贴，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猪头。
“同学，闭馆了。”管理员敲着扫码器经过，罗辰手一抖碰倒了旁边垒着的旧教材。
扬起的灰尘里闪过半片绿色荧光，等他扒开书堆，那不过是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皮。
教学楼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罗辰数着台阶上的裂纹往五层走。
风从安全出口灌进来，卷着张皱巴巴的演算纸拍在他小腿上。
他弯腰时听见器材室方向传来重物挪动的声响，等冲过去却只看到月光下整齐排列的储物柜，最里侧那个柜门下方落着星点灰色橡胶屑。
郝悦的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时，罗辰正盯着自己颤抖的右手。
过度回忆让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些本该清晰的知识点像被橡皮擦蹭花了边角。
他第17次偷瞄少女的笔记，发现她将微积分公式和摩尔斯电码并列书写。
“能借我看看上周的磁场分析吗？”话出口的瞬间，罗辰差点咬到舌头。
郝悦笔尖悬在纸面上三厘米，铅笔芯的影子正好投在他指节泛白的手背上。
窗外的爬山虎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她突然把笔记本推过课桌中间那道白线。
罗辰翻开时嗅到淡淡的薄荷味，第38页夹着半张CT胶片。
郝悦“啪”地合上笔盖，他慌忙装作没看见胶片边缘的诊断结论。
那些工整的公式旁突然出现潦草字迹：周西16:30，实验楼监控死角。
储物柜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罗辰借着晨读声遮掩翻页的响动。
郝悦正在默写元素周期表，铅笔突然在“铁（Fe）”的位置戳了个洞。
他注意到她的运动护腕往下滑了半寸，青紫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午休铃响前五分钟，林宇踹开前门闯进来。
他甩着水渍未干的篮球砸在两人课桌中间，郝悦的保温杯应声倒地。
“装什么用功？”他故意用沾着泥的鞋尖去碾罗辰捡起的笔记本，“听说你连基础题都要抄女生的？”
罗辰攥着纸页的手背暴起青筋，忽然察觉某道公式旁有用荧光笔点出的细小标记。
这些墨迹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连起来竟是储物柜区分布图。
郝悦捡保温杯时发丝扫过他的手腕，他看到她用唇语说了三个字的化学式：西氧化三铁（Fe3O4）。
暮色漫进教室时，罗辰蹲在储物区B - 17号柜前。
生锈的锁孔里卡着半片银色亮片，和他昨天在郝悦校服袖口看见的装饰物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保洁车吱呀的声响，他迅速将捡到的CT胶片塞进竞赛题集，封面立刻被汗湿的手指按出褶皱。
月光透过防盗网在地上织出细格，罗辰摊开笔记本最后那页。
郝悦用红笔圈出的电磁感应公式旁，画着个标准的正二十面体结构图——正是他丢失的U盘外壳形状。
风突然撞开未关紧的窗户，纸页翻动间露出夹在封底的磁扣，上面还沾着器材室特有的灰色橡胶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