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维斯仍跪在池边癫狂地记录着数据,试管与烧杯在他周围摆了一地。
杰克却突然皱眉,某种难以言喻的感应牵引着他的目光——黑水池不远处的地面下,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他。
他缓步走去,靴底碾过破碎的陶罐。随着距离缩短,那种感应愈发强烈,仿佛血脉深处的共鸣。
杰克抬手,死亡之风在掌心凝聚成刃,轻轻划过石板。
石板应声碎裂,露出一个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一卷用暗精灵皮制成的典籍,封面上用干涸的血写着《永生之饮研究手札》。
当杰克的手指触碰到书卷时,书脊上的银质锁扣突然自动解开,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停在了某幅插画页——那上面精细描绘着一个人类贵族饮下黑色药剂的场景。
"原来如此..."杰克的红瞳微微收缩。
这正是当年纳迦什创造吸血鬼的关键——那段被刻意掩埋的黑暗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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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赫喀拉的黄金年代,莱弥亚王国的宫廷里飘荡着没药与檀香的芬芳。
内芙拉塔女王站在镶嵌宝石的铜镜前,指尖抚过眼角初现的细纹。
镜中的美人依旧倾国倾城,可她己能听见岁月流逝的脚步声。
"陛下,北方的术士回信了。"
侍女呈上的莎草纸上,用血写着晦涩的咒文。
那是纳迦什的手笔,这个被诸王放逐的死灵法师,如今盘踞在黑色金字塔中研究禁忌之术。
"以血换血,以命续命。"
女王翡翠色的眸子映着烛火。
她知道纳迦什想要什么:莱弥亚的军队,王室的秘藏,甚至她的灵魂。
但比起永恒青春,这些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月蚀之夜
纳迦什的使者带来了水晶瓶,瓶中液体黑如午夜,却泛着诡异的红光。
"法师的礼物。"裹着尸布的木乃伊嘶声道,"以他自身血液为引,混入次元石精华与千魂之核。"
内芙拉塔没有犹豫。
液体入喉的瞬间,她雪白的脖颈暴起漆黑血管。剧痛中,她看见走马灯般的幻象:
纳迦什屠杀整座城市的场景,灵魂被抽离躯体的哀嚎,还有......某个更古老的存在在黑暗中窥视。
三日后,当侍女战战兢兢推开寝宫大门时,看见的是脱胎换骨的女王。
肌肤比月光更苍白,唇色比玫瑰更艳红,而那双眼睛......
那根本不再是人类的眼睛。
至此,王宫地窖成了秘密实验室。
内芙拉塔挑选了十一名心腹:将军、祭司、诗人......他们跪在女王面前饮下稀释的药液。
有人当场爆体而亡,有人变成嗜血怪物被银矛钉死,最终只有五人完成了蜕变。
"我们......需要更多同类。"财政大臣舔着新生的尖牙说。
于是每个门徒都开始秘密转化仆从。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二代吸血鬼永远弱于初代,三代又弱于二代......就像不断稀释的劣酒。
起初只是偶尔有人失踪。
后来贫民窟整夜回荡着惨叫。
首到某个贵族在宴会上突然扑向舞姬,当众咬断她的喉咙,这场瘟疫终于掩盖不住了。
"是莱弥亚!"信使跪在诸王议会厅大喊,"他们在用活人鲜血举行邪仪!"
阿卡迪扎的联军踏平王宫那天,图书馆的羊皮卷在火中蜷曲成灰。
内芙拉塔带着残存的七名门徒北逃,身后是燃烧的故土。
当他们终于抵达纳迦什扎时,死灵法师站在骸骨王座上大笑: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们。"
他早就在药液中埋下了枷锁,这些优雅的怪物,终究只是他棋盘上的卒子。
这种"完美蜕变体"拥有操纵死亡之风的天赋、近乎永恒的生命、通过饮血获取他人记忆的能力。
但他在药剂中埋下了致命缺陷,所有吸血鬼都无法抗拒纳迦什的精神控制。
杰克合上书卷,指腹着最后一页的银色符文,那正是解药的配方。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绝望之池能强化亡灵,这里的水混合了最初的"永生之饮"残渣。
一种久违的、近乎遗忘的悸动在胸腔深处震颤——那是属于活人才会有的,名为"野心"的心跳。
"原来如此..."他低语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韵律。
若这卷手稿记载属实,那么他握着的不仅是历史残页,更是改变死亡规则的钥匙。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若是将永生之饮与绝望池水结合...
他的目光扫过正在池中强化的黑骸战士。
普通的亡灵强化算什么?若是能培养出完全忠于自己的新血族,不受纳迦什诅咒束缚,不惧圣光与银器,甚至没有数量限制...
杰克突然笑了。
"重新规划实验室。"杰克的声音轻得像毒蛇游过沙地,"东区改建血池,西区设置转化舱。派人去抓些...合适的实验品来。"
《永生之饮研究手札》中不仅有人类转换为吸血鬼的研究记录,还有一部分未完成了吸血鬼转换类的手稿。
最后一页,纳迦什潦草的笔迹赫然写着:
"逆转化实验——失败。血族本质为死亡造物,无法回归生命。此路不通。"
杰克的手指轻轻抚过这行字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可能?"他低声自语,"那我是怎么诞生的?"
作为唯一不受纳迦什诅咒束缚的吸血鬼,杰克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份手稿最大的嘲讽。
他的血液中流淌着某种特殊的本质——既非纯粹的亡灵,也非完整的生命,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完美平衡。
完美血。
这个概念在手稿中只被模糊提及,纳迦什将其视为理论上的幻想,却在杰克身上成为了现实。
杰克的手指缓缓合上手札,脑海中一种情绪闪烁不定。
不是野心,不是贪婪,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求知欲。
永生之饮的配方在他脑中盘旋,那些晦涩的符文仿佛有了生命。
纳迦什认为不可能的事?那个狂妄的古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完美。
他要做的很简单——比纳迦什更疯狂,也比纳迦什更聪明。
首先,他要解析自己这具躯体的秘密。
每一滴血,每一寸骨骼,都要在炼金术的火焰中暴露真相。那些被其他吸血鬼视为诅咒的特征,在他这里都是待解的方程式。
然后,他要重写规则。
如果血族注定要被始祖束缚,那就斩断这条锁链;如果转化是不可逆的诅咒,那就证明这个结论是错的。
绝望之池的黑水,手札上的银纹,还有那些被纳迦什刻意抹去的关键步骤。
最后...他轻轻抚过书页上焦黑的痕迹...他要成为新的定义者。
不是始祖,不是奴役者,而是超越这两者的存在。
一个既能驾驭死亡,又不被死亡束缚的造物。
他知道自己在挑战什么。
不仅是古墓王的权威,不仅是纳迦什的遗产,更是生死之间最根本的法则。
但有什么关系呢?
规则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被打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