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兆?拄着手杖走进去,只见她手忙脚乱地关火,锅里的面条己经糊成一团,一个煎蛋边缘焦成了黑炭,一个鸡蛋西分五裂地砸在地上,碎的他身下一疼。
“这就是你的厨艺?”他倚在门框上,手杖轻点地面,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阮亦慈耳根发烫:“这里没有方便面。”她小声辩解,“而且…这个灶台太高级了,火候没掌握好……”
梁兆?接过锅铲:“让开。”
他接锅铲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个结局。
动作娴熟地开始收拾残局,倒掉失败品,重新烧水、煮面。
修长的手指握着厨刀,将葱花切成碎末。
阮亦慈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凑近:“不是吧,梁大少爷居然会做饭?”
“留学时学的。”他头也不抬,手腕一翻将鸡蛋打入锅中,蛋白立刻在滚水中绽开成完美的云朵状,“吃不惯白人饭。”
“你……”水雾氤氲中,阮亦慈望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该不会是在剑桥念的大学吧?”
“你才知道?”梁兆?挑眉,握着长筷轻轻搅动锅中的面条。
阮亦慈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腕,继续问道:“翁霜…呃…翁助理是你……学妹?”
“嗯。”
“哦。”
“哦什么哦,拿碗来。”梁兆?突然转身,用筷子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当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摆在面前时,阮亦慈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完全看不出是出自养尊处优的梁大少之手。
清汤面上飘着几滴香油,溏心蛋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流出浓稠的蛋黄。
阮亦慈喝了一口汤,鲜得她眯起眼睛:“好吃!”
梁兆?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唇角不自觉上扬,伸手擦去她嘴角沾到的汤渍:“慢点,没人跟你抢。”
“那……”阮亦慈咬着筷子尖,眼睛亮晶晶的,“你也给别人煮过面吗?”
“没有。”梁兆?失笑,“没有给别人,更没有给翁霜樾。”
雨不知何时停了,阮亦慈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抬头发现梁兆?正神色古怪地盯着她看。
“下周二是小年夜。”他突然说,“爷爷设了家宴。”
筷子在碗边磕出清脆的声响,阮亦慈胃里突然泛起酸水:“哦。”
梁兆?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擦嘴:“你跟我去。”
“啊?”阮亦慈再次瞳孔地震,差点打翻汤碗,“我也要去?”
“怎么?”梁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脸,“不愿意?”
阮亦慈张了张嘴,突然瞥见他撑在桌沿的手指微微发白,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软:“梁先生,该不会是在邀请我见家长?”
“爱去不去。”他别扭转身往楼上走,手杖在地板上敲出闷响。
阮亦慈小跑着追上去,在楼梯中间拽住他的衣角:“那我穿什么合适,爷爷喜欢什么样的?端庄大气的还是温婉可人的?”
梁兆?回头,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他含笑的眉眼:“他的眼光不重要。”
窗外,被雨水洗过的月亮格外明亮,而三十公里外的应家别墅里,应央泱正将一张偷拍的照片塞进信封。
照片里,阮亦慈跪在男人两股之间,姿态暧昧。
她在收件人栏用力写下“庄诗庭”三个字,笔尖之用力差点刮破信封。
*
临近过年,周末的京港SKP人头攒动。
阮亦慈头戴着鸭舌帽,鼻梁上架了副平光黑框眼镜,挽着邬姐的手逛街。
“这件怎么样?”她拿起一件米色羊绒连身裙,在身前比划着,“够端庄吗?”
“怎么?转性了?”邬姐抱臂站在奢侈品店里,一脸狐疑,“平时叫你出来逛个街,买些机场穿搭的私服跟要你命似的,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夸张地伸手去摸阮亦慈的额头,被小猫一爪子拍开。
阮亦慈叹了口气,想起两天前梁兆?那句“爷爷设了家宴”,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昨天回自己家,在衣帽间里翻箱倒柜找了一整宿,愣是没挑出一件适合见家长的衣服。
太艳丽的显得轻浮,太素净的又怕不够重视,最后只能求助邬姐。
“邬姐……”她拽了拽邬姐的袖子,声音闷闷的,“你比较有经验,老人家都喜欢什么样的呀?”
邬姐脚步一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老人家?你该不会是要见家长?!”
阮亦慈耳尖发烫,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邬姐掰开她的手,笑得意味深长:“可以啊阮亦慈,不声不响就要登堂入室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阮亦慈低头,指尖无意识地着包带,“就是普通家宴。”
“普通家宴?”邬姐嗤笑,“梁家的家宴,京圈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你管这叫普通?”
阮亦慈不说话了。
邬姐知道她从小没有家人,更没见过家长。
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叹了口气,拉着她首奔一楼高奢专柜。
“梁老爷子一看就是传统派,喜欢端庄大方的,但也不能太老气。”她一边走一边分析,“颜色首选米白、浅灰或者藏蓝,款式要简洁但有设计感的……”
阮亦慈乖乖点头,像个鹌鹑似的跟在后面。
“这件怎么样?”邬姐拎起一件米色羊绒连衣裙,领口和袖口缀着精致的珍珠扣。
阮亦慈摇头:“太乖了,像高中生。”
“那这件?”邬姐又指了件粗花呢套装。
阮亦慈还是摇头:“像要去开会。”
……
接连逛了七、八家店,不是嫌太素,就是嫌太花。
邬姐扶额:“祖宗,你到底要什么样的?”
阮亦慈咬了咬唇,小声道:“就是……既不能太刻意,又不能太随意,既不能太张扬,又不能太朴素……”
邬姐翻了个白眼:“您这是要去见家长还是去走钢丝?”
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在Loro Piana找到了一条印花新中式亚麻混纺连衣裙。裙身剪裁利落,既端庄又不失灵动。
“就它了!”邬姐一拍大腿,“快去试试!”
阮亦慈换上裙子走出来时,连专柜的Sales都忍不住赞叹:“太适合您了!”
镜子里的她优雅得体,奶油色面料衬得肌肤如雪,收腰款式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邬姐摸着下巴点头:“不错,梁老爷子肯定喜欢。”
阮亦慈转身看了看后背,前后露肤度都很低,非常保守的款式。突然想起梁兆?那句“他的眼光不重要”,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就这件吧。”
阮亦慈觉得这件以梁兆?的眼光来看,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