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程曜的身体也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显然魔瞳受创对他亦有反噬!
他纯黑的眼瞳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丝难以置信!
墨尘砚看也不看那重创的魔瞳,借着撕扯的反作用力猛地转身,染血的、焦黑的手臂一把捞起因剧痛而几乎昏迷的程时鸢,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同时,他布满血丝的异色双瞳猛地扫向不远处重伤倒地、正挣扎着想要爬起的程凛!
没有任何犹豫!
墨尘砚抱着程时鸢,脚步踉跄却异常迅猛地朝着程凛的方向冲去!
每一步踏出,他胸前的焦黑窟窿都在渗出混合着幽绿的血水,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气息更是紊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彻底倒下!
“走!”
墨尘砚冲到程凛身边,嘶哑地吼出一个字,另一只尚算完好的手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抓住程凛沉重的玄甲肩甲,竟硬生生将身材魁梧的程凛也拖拽了起来!
“你……”
程凛看着墨尘砚那双疯狂交织着痛苦与毁灭、几乎不形的脸,感受着他身上那狂暴混乱却异常坚韧的气息,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复杂!
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
“拦住他们!”
程曜冰冷的声音带着被彻底激怒的杀意响起!
残余的黑色“血管”触手和那重创的魔瞳,再次散发出邪恶的光芒,试图追击!
然而——
墨尘砚随手抛出两枚暗器,紫色的烟雾瞬间扩散开来!
那追击的黑色触手和魔瞳散发的邪能,在接触到这紫色的烟雾时,如同遇到了克星,猛地一滞,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追击的速度瞬间被大大延缓!
“走!”
墨尘砚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嘶吼着,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
他拖拽着程凛,抱着昏迷的程时鸢,朝着山谷崩塌最为严重、乱石嶙峋、烟尘弥漫的西北角,如同受伤的孤狼般,一头扎了进去!
身影瞬间被翻滚的烟尘和嶙峋的怪石吞没!
“追!”
程曜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纯黑的眼瞳中杀意凛冽!
他身形一动,便要亲自追击!那重创的魔瞳也发出不甘的尖啸!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沉重的马蹄声还有阵阵喊杀声。
程曜的脚步猛地顿住!他死死盯着不远处弥漫的烟尘,又看了看墨尘砚三人消失的、烟尘弥漫的乱石堆。
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纯黑的眼瞳深处,翻涌着冰冷的计算和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暴怒。最终,他缓缓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可恶……”
程曜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玄冰摩擦般的漠然,却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等着吧,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们的!”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尖萦绕的幽绿光芒重新变得深邃、危险。
“钥匙己现,门将洞开……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烟尘弥漫的乱石堆深处。
墨尘砚抱着昏迷的程时鸢,拖着气息奄奄的程凛,在嶙峋的怪石和崩塌的土堆间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撕裂般的疼痛。
胸前的焦黑窟窿随着剧烈的动作不断渗出混合着幽绿的血水,滴落在身后的乱石上,留下断续的、不祥的痕迹。
他眼中的狂暴戾气在脱离战场后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濒临极限的虚弱,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干裂发紫。
被他护在怀中的程时鸢,肩胛处的伤口在颠簸中不断渗出暗红的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邪气,染红了墨尘砚本就污秽不堪的衣襟。
她秀丽的眉头紧紧蹙着,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剧痛而微微颤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被拖拽着的程凛情况同样糟糕。内腑重创,玄甲多处破损凹陷,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看着前方墨尘砚那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护住怀中人、拖着他前行的背影,眼神极其复杂。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程时鸢伤势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深深的疑虑。
“咳……咳咳……”
程凛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下都牵动内腑剧痛,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微弱。
“墨……墨玉……你……到底……是谁?那玉佩……那邪术……”
他染血的目光死死盯着墨尘砚胸前那恐怖的伤口和残留的幽绿邪能,又扫过程时鸢昏迷中依旧紧攥着衣襟的手——那里,半块黯淡的残玉轮廓隐约可见。
墨尘砚的脚步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他强行稳住身形,急促地喘息着,没有回头。只有抱着程时鸢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沉默着,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在对抗身体的崩溃和意识的模糊,根本无暇、也无力回答。
就在程凛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嘶哑声音,艰难地从墨尘砚染血的唇齿间挤出,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
“……棋子……都是……棋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喘息吞没。
“……快……走……他……不会……放过……”
话音未落,墨尘砚的身体猛地剧烈一晃!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抱着程时鸢,连同拖拽着的程凛,三人如同滚地葫芦般,重重地摔进一堆松软的、混杂着枯枝败叶的厚厚腐殖土中!
烟尘弥漫。
墨尘砚摔在最下方,程时鸢被他死死护在怀里,程凛则压在他身侧。
剧烈的撞击让他胸前的伤口再次崩裂,大股的污血混合着幽绿涌出,迅速浸透了身下的腐叶。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被他护在怀中的女子,在撞击的震动下,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
程时鸢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沾满泪痕和尘土的眼皮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线中,是墨尘砚近在咫尺的、灰败绝望的脸庞,和他胸前那狰狞可怖、不断涌出污血的焦黑窟窿。
巨大的悲痛和恐惧瞬间攫住了程时鸢残余的清醒。
然而,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即将再次将她吞噬的刹那——
她胸前那半块紧贴着墨尘砚伤口的、一首黯淡无光的残玉,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奇异暖意的脉动感,如同初生的溪流,顺着紧紧相贴的肌肤,悄然传递过来!
那感觉……并非来自玉佩本身,而是……来自墨尘砚那破碎的心脏深处?!
仿佛有什么沉寂的东西,在玉佩的刺激下,被强行唤醒了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