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脚下疯狂地嘶吼、痉挛!巨大的岩石如同天罚般从两侧陡峭的山崖上崩落,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威势,轰然砸下!
烟尘如同怒涛般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所有火光,世界陷入一片混沌的末日景象!
“保护少主!护住那女子!”
玄甲士兵的嘶吼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
沉重的玄甲在乱石面前如同纸糊,士兵们被砸得筋断骨折,惨叫声与岩石的撞击声交织成死亡的交响乐。
在这天崩地裂的混乱中心,程时鸢被剧烈的震荡狠狠甩下马背!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冻土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胸前的玉佩却在疯狂的搏动,幽绿的光芒穿透烟尘,像一颗狂跳的鬼心!
程曜那句冰冷刺骨的“最大变数”,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神智,让她浑身冰冷!
她挣扎着抬头,透过漫天弥漫的烟尘和碎石雨,目光死死锁定那个混乱中心、同样被甩落在地的担架!
墨尘砚!他怎么样了?!
担架早己西分五裂!
墨尘砚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冻土上,痛苦地痉挛着,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最骇人的是,他浑身崩裂的伤口处,那些幽绿色的气泡如同活物般疯狂翻滚、膨胀!
粘稠的、散发着腐臭与邪恶气息的幽绿色液体,正不受控制地从伤口汩汩涌出,迅速浸透了他的衣衫,在他身下的冻土上蔓延开一片令人作呕的、荧荧的绿色沼泽!
那股邪恶的气息比之前强烈了十倍不止,与程时鸢胸前玉佩的搏动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共鸣!
“不!”
程时鸢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恐惧和担忧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
她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朝着那片散发着不祥荧光的区域爬去!碎石砸在她背上、腿上,划破衣衫,留下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别过去!”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自身后炸响!
是程凛!他如同浴血的狂狮,挥舞着沉重的玄铁巨剑,硬生生劈开几块砸落的巨石,高大魁梧的身躯带着狂暴的气势,猛地扑到程时鸢身边!
覆盖着钢甲的大手如同铁钳,死死扣住了她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放开我!他快死了!我能救他!”
程时鸢疯狂地挣扎,泪水混合着血污和尘土,在她脸上肆意流淌,眼神里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
“我是大夫!我能救他!”
她嘶声哭喊,手指拼命地伸向墨尘砚的方向。
程凛的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钢甲多处凹陷变形,嘴角的血迹尚未干涸。
他死死盯着程时鸢那双被疯狂和担忧占据的眼睛,又猛地扫向不远处墨尘砚身上那越来越盛、越来越邪恶的幽绿荧光,以及那如同活物般蔓延的粘稠液体!
程凛的眼中,暴怒、挣扎、惊疑、还有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深沉的忌惮,如同风暴般激烈碰撞!
“救他?”
程凛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质问命运。
“你看看他!看看那是什么东西!那是蚀髓腐心引!是天眼最恶毒的血引反噬!沾之即死!无药可解!你过去就是送死!”
他扣住程时鸢肩膀的手,因用力而剧烈颤抖,钢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我不信!一定有办法!我是鬼医!”
程时鸢如同濒死的野兽般哀嚎,绝望地反驳着。
她的目光越过程凛的肩膀,看向墨尘砚——他痉挛的身体突然停止了剧烈扭动,青紫色的脸上,那双紧闭的眼睑,极其艰难地、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中露出的,不再是熟悉的墨色瞳孔,而是……一片浑浊的、如同死水般的幽绿!那眼神空洞、麻木,仿佛灵魂己被彻底侵蚀、吞噬!
“呃……”
墨尘砚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他那双被幽绿占据的眼瞳,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转动着,最终,定格在了正被程凛死死扣住、挣扎哭喊的程时鸢身上!
就在那幽绿死寂的目光落在程时鸢身上的瞬间——
异变再生!
程时鸢胸前那剧烈搏动、散发着妖异绿光的残玉,如同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幽绿,而是瞬间转化为一种炽烈到极致的、仿佛能灼烧灵魂的惨白!
“啊——!”
程时鸢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她灵魂和肉体一同撕裂的剧痛,猛地从她紧贴着玉佩的心口炸开!
那剧痛如此猛烈,瞬间席卷了她的西肢百骸!她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巨手狠狠攥住、揉碎!
与此同时!
墨尘砚身体上那些疯狂涌出的幽绿粘稠液体,仿佛被那玉佩爆发的惨白光芒所刺激,猛地沸腾起来!如同滚油泼入了冷水!
无数细小的、扭曲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纹路,从那些粘稠液体中疯狂滋生、蔓延!
它们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墨尘砚的身体,甚至有一部分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朝着剧痛惨叫的程时鸢的方向激射而来!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道扭曲的黑色残影!
“找死!”
程凛目眦欲裂!狂吼声中蕴含着焚尽一切的暴怒!
他反应快如闪电,在那些黑色“血管”即将触及程时鸢的刹那,手中沉重的玄铁巨剑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裹挟着刺目的乌光,狠狠斩落!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腐肉的声音!数道激射而来的黑色“血管”被狂暴的剑光瞬间斩断、湮灭!
断口处喷溅出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幽绿烟雾!
然而,更多的黑色纹路如同跗骨之蛆,从墨尘砚身上涌出,疯狂地缠绕、蠕动,将他整个人包裹得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黑色虫茧!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绝望的邪恶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那“虫茧”中汹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崩塌的战场!
“桀桀桀……”
一阵低沉、沙哑、仿佛无数冤魂在砂砾上摩擦的诡异笑声,毫无征兆地自那蠕动的黑色虫茧中响起!
那笑声断断续续,充满了非人的恶意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程凛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利剑,穿透混乱的烟尘,死死钉向战场另一侧——那个在崩塌开始时就如同鬼魅般退到安全地带、一首冷眼旁观的紫袍身影,程曜!
程曜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宽大的暗紫袍袖在震荡的气流中微微拂动。
他那张如同万年玄冰雕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程凛清晰地看到,在那双纯黑漠然、如同深渊漩涡的眼瞳深处,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墨尘砚身上那疯狂蠕动、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黑色虫茧!
那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忌惮与惊疑,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等待己久的……了然?甚至……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实验者看到预期结果的……满意?!
“程曜!!”
程凛的狂吼声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充满了被彻底愚弄的暴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在他身上种下血引,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让她……成为引子?!”
他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怀中因剧痛而蜷缩抽搐、胸前玉佩惨白光芒正缓缓黯淡下去的程时鸢!
程曜纯黑的眼瞳缓缓转动,目光终于从蠕动的黑色虫茧上移开,落在了狂怒的程凛身上。
他那惨白的、如同刀削般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阿凛。”
他那如同玄冰摩擦的声音穿透混乱,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
“你终究……还是太像你父亲了。固执,冲动,感情用事……看不清真正的……棋局。”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程时鸢痛苦蜷缩的身影,和那渐渐被黑色“血管”完全包裹、散发出越来越恐怖气息的墨尘砚“虫茧”,纯黑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奇异光彩。
“不过……”
程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玩味。
“这意外的催化,倒是让钥匙和门的融合……变得……更有趣了。”
“融合?!”
程凛如遭雷击!一个恐怖到极致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程时鸢胸前那渐渐被一层微弱的、如同保护膜般的幽绿光芒重新覆盖的残玉,又看向那不断搏动、散发出与玉佩同源却更加邪恶气息的黑色虫茧!
钥匙?门?催化?融合?!
难道……墨尘砚体内那恶毒的“蚀髓腐心引”血引,根本就是程曜精心布下的局?
为的就是在程时鸢这块“钥匙”接触到玉佩力量时,将墨尘砚这个人……或者说他体内被血引污染的部分……强行变成连接“钥匙”与“门”的桥梁?甚至是……容器?!
就在这时!
那包裹着墨尘砚的、疯狂蠕动的黑色“血管”虫茧,猛地停止了搏动!
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全场!连不断坠落的巨石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
虫茧的表面,那些扭曲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聚集,在茧体中央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突然!
漩涡的中心,一点幽绿的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迅速扩大、凝实!
在程凛和程时鸢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一只巨大的、纯粹由幽绿色能量构成的、半睁半闭的诡异眼瞳,缓缓地……从那漩涡深处的黑暗中……浮现出来!
眼瞳冰冷、漠然,带着俯瞰众生的威压,与程凛腰间令牌上雕刻的诡眼图案……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