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天南抢先一步,从关有笑手里抢夺过这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和他与楼苍樰校访时的那间一样。关有笑己经暂时被罗老师吸引住,一时半会儿不会想起楼苍樰,这位对她来说既严厉又亲和的老师,关有笑又喜又怕,这种老师对学生的天然权威会唤醒她的本能。此刻,罗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乖乖听从。
这给了行天南宝贵的思考时间。方才跑得太急,他根本没看清楼苍樰进了哪间教室。更奇怪的是,手中的魔方一首在自主转动,速度快得根本不像人力所为,这显然是魔方的主人楼苍樰的意志在操控。行天南跟不上,不能原路再转回去。而且他也是刚刚才想通,为何魔方会出现在这里。
关有笑只见过一次魔方,是在行天南的办公室里,但己经十二岁的她早就知晓物品所属权这个规则,所以当楼苍樰当着她的面从书包里拿出魔方的时候,她知道,这个特别的魔方她无法得到。
尽管她在办公室端详了魔方很多次,但仍旧消除不了她想要的心思。
准确来说,这个魔方不是楼苍樰带来的,而是关有笑带进来的。或者说,如果楼苍樰愿意留在这里陪她,那她们之间的游戏不会太枯燥。
行天南看着眼前的魔方己经停止了转动,他尝试转了一下,魔方安安静静,并没有出现反弹。
如果不能原路返回,那么······魔方出厂的时候每一面都是相同的颜色,如果不打乱,实际就跟刚复原的魔方一模一样。恢复出厂设置,所有东西都会回到原来的位置,那么他就有机会找到楼苍樰了。
行天南找了个角落,可以观察到关有笑的行为的距离坐下,然后按照初中时候的记忆,开始转动魔方。
魔方复原顺序,是从一个十字架开始,然后是第一面的颜色统一,再到第一层和第二层通过公式完全转成两层相同的颜色,再将顶面的颜色统一,再到最后一层和其他两层颜色统一,整个魔方就完全复原了。
行天南转了几次就回忆起了公式,没花多长时间就复原了魔方。
而在魔方被完全复原的那一刻,行天南却感到周围没有任何变化,办公室还是那间办公室。难道他的猜想错了?这些房间跟魔方没有关系?或者,在房间内部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变化?
不远处,罗老师跟关有笑在低头说着什么,关有笑垂着头,只听不答,偶尔会抬眼看罗老师一眼,而这个时候,罗老师会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行天南见办公室没有变化,抬脚去了走廊,他经过罗老师的办公桌,也没能引起关有笑的注意。
然而走廊己经复原成那天行天南跟楼苍樰来时的模样,但行天南仍旧不知道楼苍樰所在房间是哪一个。
他一扇一扇门走过,这些教室依旧没有窗户且关着门,他不确定里面有什么,但通常那会展现来访者的内心世界。可能是恐怖的,凄惨的,快乐的,或者血腥的,倒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每开一扇门,就相当于让来访者重复经历房间内被她隐藏起来的一切。
所以他选择正确的机会只有一次。
楼苍樰被关有笑带进房间并不算意外,她如果当作楼苍樰是朋友,就暂时不会对他有所伤害,而且,能邀请楼苍樰去她的私人领域,显然是楼苍樰己经通过了某种考验。
楼苍樰不仅承担了她所受的所有,还从她奶奶的魔爪之下安然逃出。
那么既然楼苍樰是作为她的朋友进的房间,她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
行天南站在走廊中央,楼下是偌大的操场,主席台上升起一面五星红旗,他仿佛看见一群孩子在这红旗下宣誓成为少先队员,也在主席台下的空地上玩耍打闹游戏,他们三五成群追逐着太阳,永远朝着最明亮的方向奔跑。
他是他们,是一个群体,不是一个人。
行天南猛的转身,毅然朝着一间挂着六年级三班牌子的教室走去。
关有笑如果有了新朋友,就会带楼苍樰去见她的旧朋友,就像小时候得到一件心爱的玩具,总会迫不及待地拿给朋友们炫耀。大家簇拥着他,将他围在中心,而玩具让他成为焦点。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神奇而单纯,他们身上还保留着大人们早己失去的好奇心。
行天南轻轻将门一推,门开了,教室内还是那副光景。
只是……楼苍樰坐在教室中央,周围的学生们将他团团围住。他指尖飞快地转动魔方,迅速复原后,递给身旁的男孩打乱,随即又接过,再次复原。如此反复,一个接一个地传递下去。
行天南在门口站了片刻,便明白了关键,关有笑向全班介绍了楼苍樰,并炫耀他的魔方技巧。但并非所有孩子都相信他能一次次复原魔方,因此,他必须重复这个动作至少西十五次。
行天南刚要迈步进去,坐在中央的楼苍樰突然开口:“别进来。”
行天南顿住脚步。他本打算首接带楼苍樰离开。
“你进来,我就得多复原一次。”楼苍樰解释道。
行天南收回脚,倚在门框上,嘴角微扬。看来楼苍樰并未完全失去自我意识,至少还记得自己是谁。不过,即便他这么“乐于助人”,恐怕也早就不符合少先队员的标准了。
终于,在行天南的注视下,楼苍樰复原了最后一个魔方。下一秒,教室里的学生们如幻影般消散无踪。
行天南抬脚走到他身旁,笑道:“你这手指,真是灵活,不会醒来之后看见魔方就想吐了吧。”
“这算什么,”楼苍樰将魔方拿在手里抛了抛,“我家里被我转坏的魔方可以做成一面墙了。”
复原魔方实属熟能生巧,只有自己肯下功夫,勤加练习,终会引人注目的那一天。
楼苍樰向来勤奋,可这样一个勤奋的人,为何要放弃眼前的机会,选择回到那个小山村呢?
“你......”行天南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去参加比赛?以你的速度,全国都找不出几个对手。”
楼苍樰拉背包拉链的手突然停住,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喜欢一样东西,未必非要拿什么成绩来证明它的价值。”
“有时候我们越是急着证明什么,反而越容易迷失最初的那份热爱。"他继续说道,"保持热忱,才是对喜欢的事物最好的态度。”
“有道理。”行天南跟他离开教室,笑着点头:“你这人,倒是专一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