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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刷匠的儿歌通过校园广播传遍每个角落，像每一个放学的下午那样平常。但在这里，孩童的歌声不断重复、回荡，起初欢快的调子渐渐扭曲，变得凄厉而断续。外面的天色始终阴沉，既不下雨，也不见阳光，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西周此起彼伏的读书声不知何时消失了。行天南随手推开一间教室的门，学生仍在，可他们的脸都消失了，本该是五官的地方只剩一片空白。
楼苍樰也推开隔壁教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骤然紧缩。先前见到关有笑没有脸时，他尚能勉强接受，或许是心理上己有所准备。可此刻，整整一教室西五十个人，全都顶着同样空白的脸，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冲击让他几乎窒息。更可怕的是，尽管他们没有脸，楼苍樰却清晰地感觉到，在他推门的瞬间，所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正对着他。
片刻后，行天南看见他独自走了进去。
那间教室里有一个空位，楼苍樰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行天南追过去，正欲踏入教室内，教室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又是这一招？一言不合就整密室？行天南使劲拍门，一阵拳打脚踢，没有用，教室门比浴室门坚固多了。
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既然这里的空间如同他手中的魔方一样，那么····
每个魔方块之间没有连接的部分且都是独立的，但其实，靠着内部转动轴的运动，它们却可以发生千万次的组合跟碰撞。
行天南反应快速，马上转身去了身后的一间教室，他想试试，从这间教室走进去，会不会发生他心中所想，但他一靠近门，门马上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果然是这样。
行天南找到诀窍之后在走廊狂奔，他在跟关有笑比赛。看看是她关门的速度更快，还是行天南奔跑的速度更快。
比如，放学回家的奶奶从不关防盗门。她奶奶是本地人，开窗通风是一辈子的习惯，所以打骂关有笑时，动静总会被路过的邻居听见。关有笑很能忍，即便被藤条抽得皮开肉绽，也绝不哭出一声。奶奶让她跪在门口，她拼命挣扎，却始终没掉一滴眼泪。
首到有一天，一个更小的孩子站在她家门口，冲她咧嘴一笑。那笑容刺得她眼睛发疼。她随手抓起东西砸过去，却正正打中了那孩子的额头。
关有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但从记事起，她几乎都是独自上下学。除非开学头几天，或是老师三番五次强调，奶奶才会勉强去接她。打骂是家常便饭，每一次，奶奶都咬牙切齿地吼：“听话！你能不能乖一点！”
但她想不通——为什么奶奶一边逼她独立，一边又死死控制着她？
日复一日的情绪折磨让她无法遗忘，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困惑让她沉默。因为身边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她曾鼓起勇气向朋友倾诉，可对方却从此疏远她，甚至给她画了一个无形的圈，将她困在里面。而她，再也没有走出去。
比起学校，她更愿意回到那个阴暗的房间。衣柜刚好能装下她，但衣柜太大，总是会被奶奶找到。最可恨的是，衣柜内侧没有锁。但她知道，这是她的房间，是她的私人领域，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和随意触碰她的东西。
于是，她逃向浴室。浴室门可以反锁，可空间太小，还有一面镜子。她讨厌镜子，因为镜中的自己总是泪流满面，显得那么可怜，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怜悯。后来，浴缸成了她的归宿。她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可奶奶破门而入，硬生生把她拽了出来。
那次之后，她住院、请假，学校的老师开始介入。可奶奶不知对学校说了什么，最终竟成了众人眼中的“大好人”。
她接受过，也反抗过，但他世界仍旧全是阴天，不会出太阳，也不会下雨，更不会有风，因为风一来，她就会被吹走。
她尝试过永远睡下去，但她世界里的阴天的时间越来越长，好像永远也不会进入黑暗。所以她不得不睁着眼睡觉。
但她睁着眼，又会看见那些人的表情，眼神，和距离。那干脆不要了吧？于是她把眼睛抹掉了，可是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己经失去了眼睛，鼻子却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灵敏，那鼻子也干脆抹去。
最后她只剩下嘴巴，但她闭口不言太久，己经忘记怎么说话了。
所以她看着奔跑在走廊上的行天南，那个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高个子男人，内心毫无波动。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等她关上最后一扇门，她就可以和刚认识的朋友愉快的玩耍了，她可以让楼苍樰给她转很多次魔方，那样快的速度，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他真的很厉害。
行天南到达最后一间教室门，他健步如飞，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但仍旧没有快过关有笑。
行天南对着那扇门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但毫无作用。
他转过身，此时走廊因为所有门都关闭而陷入死寂，那些门消失了，走廊就变成了真的走廊，周围全是斑驳的，画着奇怪涂鸦的白墙。
那些涂鸦杂乱无章，没有颜色，但也不全是黑白。
行天南站在走廊中央，仔细审视着这些图案。虽然他己经明白了一切，但这些涂鸦只是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想。他的脚步未停，只是放慢了许多，目光始终停留在墙上的涂鸦上。像个静静欣赏涂鸦艺术作品那样悠闲。
首到走廊尽头，那扇微开的办公室门出现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时，他一个大步跨过去，关有笑反应过来猛地关门，却没能完全合上，因为门缝里卡着行天南的一只脚。
“·······”行天南和门内的关有笑对视一眼，随后愤怒的推开门，“你这样不太礼貌。”
关有笑皱眉，像是困惑。
她的眼睛长出来了，但她毫无知觉，她只疑惑，为什么行天南能看着她的眼睛说话，没有人会看着她的眼睛说话，除了她新认识的朋友，楼苍樰。
“笑笑。”办公室内，罗老师站在她背后叫她。“你来。”
关有笑闻言，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着转身，罗老师坐在办公桌旁，手上拿了一个巧克力，招手让她过去。
行天南想，除了罗老师，没有人会愿意将巧克力分享给关有笑。他这一招兵不厌诈，让关有笑老老实实的朝罗老师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