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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圈的永夜被极光染成流动的幽蓝，那光带如同被打翻的矿物颜料，在天幕上洇开青金石与孔雀石的纹路。国际文物局秘密基地的合金穹顶外，冰层挤压发出沉闷的轰鸣，而穹顶下的无菌走廊里，0720 号培养皿的循环系统正发出规律的蜂鸣，营养液如黏稠的琥珀，包裹着悬浮其中的克隆体。
克隆体的睫毛在营养液中轻轻颤动，左胸的金蝶印记突然泛起红光，七道裂痕从蝶心向外蔓延，如同被金缮修复的古瓷。"检测到修复师血脉共鸣。" 机械义眼的红光骤然增强，克隆体的指尖划过培养皿内壁的蟫鱼图腾，那些用纳米技术雕刻的纹路竟渗出墨色细流，在玻璃上绘出云都市的轮廓，"苏向晚的金蝶印记正在吸收鳞片能量 —— 启动 ' 裂魂计划 ' 第二阶段。"
与此同时，云都市博物馆的书画厅里，檀木展柜散发出陈年樟脑的气息。苏向晚的指尖抚过《女史箴图》残卷的画轴，绢本上的朱砂己氧化成深褐，唯有班婕妤衣袂间的金箔依旧耀眼。顾言深的修复刀突然在掌心发烫，刀柄上 "慈" 字刻痕与她发间银簪产生共鸣，发出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蜂鸣，如同修复古画时竹启子轻挑画心的声响。
"听。" 顾言深的声音压得很低，喉结在灯光下滚动，"鳞片在震动。"
苏向晚侧耳，右肩的金蝶印记传来细微的震颤，如同画工研磨朱砂时的沙沙声。阳阳的平板突然爆出刺目白光，卫星图像上，七百二十个红点以北极点为圆心扩散，组成的图案让她瞳孔骤缩 —— 那是放大无数倍的蟫鱼口器，每道触须都连接着一座地标性博物馆。
"他们在重组初代宿主的意识。" 苏向晚的指甲掐进掌心，鳞片中涌出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二十年前的暴雨夜，顾母抱着襁褓中的顾言深冲出实验室，身后的火光里，一只蟫鱼正钻入培养皿的裂缝，而皿中躺着的克隆体，左胸己烙上未完成的金蝶纹。
顾言深突然按住她的手背，两人交握的手指间，鳞片发出温润的光。他的指腹有常年握修复刀留下的薄茧，此刻正轻轻她的虎口，那是修复师持笔最用力的部位。"母亲说过，初代宿主的意识能分裂成七十二片。" 他的修复刀劈开虚空，刀刃与鳞片共鸣时，展厅的白墙突然化作全息屏幕，播放着被加密的监控录像 —— 七十二具水晶棺在北极基地排列成环，每具棺中的克隆体都握着青铜器复制品，而棺盖上的蝶纹，正与苏向晚右肩的印记形成诡异的共振。
阳阳突然指着平板，鼻尖沁出细汗："卢浮宫警报！《胜利女神像》的基座检测到生物电活动…… 纽约大都会的《舞姬》眼睛在转动！" 屏幕右下角的倒计时跳动着 "01:59:59"，每一秒都像修复刀划过苏向晚的神经，而顾言深左胸的金蝶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如同被岁月氧化的古墨。
"这是蟫鱼王的终极契约。" 苏向晚的声音发颤，毒痕残余化作的金箔修复刀在掌心发烫，刀刃映出《天工补遗录》的残页，"当七十二件国宝被意识污染，时空裂隙将彻底打开 —— 还记得敦煌石棺里的壁画吗？那些飞天脚下的云海，其实是被寄生的文物堆。"
顾言深突然转身，双手扣住她的肩膀，修复刀的冷光映着他瞳孔里的血丝："向晚，博古斋初见时，你蹲在角落修复青花瓷，右眼角沾了钴料，像颗未落的泪。" 他的拇指擦过她的泪痣，那里正渗出极淡的金光，"母亲说过，修复师的眼泪能溶解蟫鱼毒素 —— 跟我去北极。"
苏向晚的金蝶印记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滴金色的泪落在鳞片上，瞬间爆发出强光。光芒中，她听见阳阳的惊呼和顾言深的低吼，失重感袭来的同时，鼻尖嗅到刺鼻的金属味 —— 北极基地的合金走廊出现在眼前，七十二具水晶棺在幽蓝的灯光下泛着冷意，每具棺中的 "顾言深" 都闭着眼，胸口的金蝶印记明暗不定。
"苏向晚，顾言深。" 为首的克隆体睁开眼，声音与顾言深分毫不差，却像冰锥敲击瓷盘，"初代宿主让我转告，感谢你帮我们激活了意识碎片。" 他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的玉简残片正渗出黑色细流，那是被污染的《天工补遗录》，"现在，该轮到你们成为文物的一部分了。"
苏向晚的金箔修复刀猛地刺入地面，金芒过处，坚硬的合金竟浮现出敦煌星图。那些克隆体手中的复制品突然自燃，化作遮天蔽日的蟫鱼群扑向星图中心，而星图的坐标，正指向她右肩的金蝶印记。顾言深的修复刀与她的金箔刀交叉，形成双生蝶纹的防御阵，刀刃相击时，响起类似古画揭裱时画心与命纸分离的轻响。
"他们想把我们的意识封进玉简！" 顾言深的手臂肌肉紧绷，修复刀的震颤通过交握的手传到苏向晚掌心，"母亲说过，玉简是用蟫鱼王的眼泪和修复师的骨血制成的 —— 看那些克隆体的眼睛！"
苏向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脏骤然缩紧。所有克隆体的瞳孔都变成了细小的蟫鱼，正排列成《女史箴图》的构图，而班婕妤的位置，赫然是她的脸。阳阳的平板发出刺耳警报，全球文物遗址的监控画面同时亮起红光，大英博物馆的罗塞塔石碑、北京故宫的《千里江山图》…… 所有展品都在发出诡异的共振，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距离时空裂隙彻底打开，还有五十一分钟。
"顾言深，" 苏向晚突然抬头，睫毛上沾着不知何时落下的金粉，"你记不记得三年前在医院，你把契约拍在我面前，说 ' 签字，或者你弟弟断药 '？" 她的指尖抚过他左胸的金蝶印记，那里的皮肤下，心脏正与她的印记同步跳动，"契约第七条写着 ' 未经允许不得出现在顾言深视线三米内 '—— 现在，我允许你，永远在我视线里。"
顾言深的喉结重重滚动，修复刀险些脱手。他想起第一次在博古斋看见她，她正用针尖般的笔修补瓷胎，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发间织出金线，而她右眼角的泪痣，像极了母亲画中未点完的朱砂。克隆体们突然自爆，化作黑色洪流冲击防御阵，苏向晚的金箔刀与鳞片共鸣，在虚空中绘出巨大的修复台，台面上摆放着七十二件国宝的虚影，而顾言深的修复刀则刻下双生蝶纹的封印咒，每一笔都带着他颤抖的力道。
"还有三十分钟。" 顾言深的左胸金蝶印记突然脱落，变成一枚温热的鳞片，鳞片上的纹路与苏向晚右肩的印记完美契合，"向晚，母亲说过，真正的修复不是毁灭，是包容。" 他将鳞片按在她的皮肤上，那里立刻传来血液交融的灼热感，"我们一起封入意识碎片 —— 就像你修复古画时，把所有残片拼回原位。"
苏向晚的金色眼泪滴在鳞片上，与顾言深的血液融合成琥珀色的修复剂。鳞片爆发出柔和的光，将七十二具水晶棺里的克隆体意识缓缓吸入，那些黑色的意识碎片在光脉中化作矿物颜料，重新填入《天工补遗录》的残缺处。阳阳的平板显示，全球七十二件国宝的红光逐渐消退，唯有基地中心的 "蟫鱼之心" 还在疯狂跳动，发出类似古画霉变的异味。
就在此时，基地顶部的合金板突然扭曲，极光如瀑布般涌入，苏向晚的金蝶印记发出撕裂般的疼痛，玉简中涌出最后的记忆碎片 —— 顾母站在敦煌壁画前，手中银簪与苏向晚的发簪共振，壁画上的飞天突然转身，露出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向晚，当你看到这段话时，初代宿主的意识己经被净化，但真正的危机，藏在基因的裂痕里。"
"姐！" 阳阳的尖叫刺破寂静，平板屏幕上，北极基地的地下三层出现一个未被标记的培养皿，金属铭牌上刻着 "0721"，而皿中躺着的克隆体，右眼角有一颗极淡的泪痣，左胸的金蝶印记正在发出诡异的红光。顾言深的修复刀 "当啷" 落地，他认出了那套病号服 —— 是三年前苏向晚在顾宅穿的佣人服，袖口还留着修补弟弟衣物时的针脚。
培养皿的循环系统突然加速，营养液泛起细密的气泡。克隆体的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瞳孔是与苏向晚相同的琥珀色，而她开口时，声音带着机械的卡顿，却说出了顾言深最恐惧的话：
"顾言深，" 克隆体的指尖贴在玻璃上，画出他再熟悉不过的修复刀纹路，"苏向晚的基因…… 真适合做蟫鱼王的容器。"
北极的极光突然变成血色，基地中心的 "蟫鱼之心" 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时空裂隙的另一端，无数蟫鱼正顺着极光的轨迹涌来。苏向晚望着培养皿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右肩的金蝶印记突然化作一把钥匙，钥匙齿纹与《天工补遗录》的扉页完全吻合。她听见顾言深的心跳如鼓，感受到他攥紧自己的手在发抖，而远处的钟声传来 —— 云都市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契约到期己过一小时。
"向晚，" 顾言深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捡起地上的修复刀，刀刃对着培养皿，却迟迟没有落下，"母亲的日记里…… 从来没提过还有女性克隆体。"
苏向晚没有回答。她的金蝶印记正在发烫，钥匙的虚影插入虚空的锁孔，而《天工补遗录》的残页在她脑海中自动拼合，浮现出被血蝶覆盖的新条款："契约重启，苏向晚，这一次，你要修复的不是文物，是基因里的诅咒。"
极光在基地穹顶编织成巨大的双生蝶纹，苏向晚与顾言深的影子被光芒拉长，交叠成一枚完整的金蝶。但他们没有注意到，培养皿中克隆体的嘴角，正扬起一抹与《女史箴图》中班婕妤如出一辙的、悲悯而诡异的微笑，她的指尖在玻璃上继续画着，那是顾母银簪上的蝴蝶，也是苏向晚发间银簪的裂痕 —— 原来所有的修复，都从一开始就刻好了毁灭的纹路。
（第一卷第29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