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几乎是“砰”地一下把自己从侦探社的大门里弹出来的。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但是他现在一肚子的气。
他现在只想离那栋红砖楼越远越好。
离那个披着沙色风衣,眼神还欠揍得很的太宰治,还有那个用限量版粗点心当诱饵的“世界第一的侦探”远远的!
【中原中也】压着帽檐,脚步快得要踩出火星,只想找个没人的墙角好好踹两脚,或者干脆去港口炸个废弃仓库泄愤。
港口黑手党大楼那熟悉的黑色轮廓,隐没在不远处的阳光阴暗处。
刚拐进一条两边是高楼的僻静小巷,【中原中也】的脚步就“嘎吱”一声刹住了。
前方巷口,阳光被楼切得整整齐齐。
光暗交界线上,站着个人。
是个【中原中也】熟悉又陌生的人。
那人穿着深色西装,外面披着件标志性的白大褂,紫色长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狐狸般的温和微笑,双手悠闲地插兜。
是这个世界的森鸥外。
森鸥外的脚边,有一个金发碧眼,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正无聊地用脚尖踢着一块小石子,嘴里哼着调子跑得没边的儿歌。
她怀里抱着个巨大的,造型夸张的针筒玩具,金属针尖在阴影里闪着点不太“玩具”的光。
【中原中也】全身的警报瞬间拉到最高,钴蓝色的眼睛从帽檐下透露出警惕。
(是这个世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在这儿蹲点,还是买点心顺路?)
“下午好呀,中也君。”
森鸥外先开口了,声音温和,打破了巷子里的安静。
“真是……”
他笑眯眯地打量【中原中也】,那眼神几乎可以把他黑色大衣的袖口都看穿个洞。
“令人意外的偶遇啊。”
【中原中也】绷着脸,没吭声。
这老狐狸的笑容,跟他记忆里那个在黑暗里拨算盘的混蛋首领简首就是一模一样,这两个笑面虎。
【中原中也】右手手指在身侧悄悄蜷起,随时准备给周围来场重力。
“哎呀~”
森鸥外像是完全没看到【中原中也】的戒备,笑容不变,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奇。
“刚听到点有趣的小道消息,说武装侦探社那边好像有点热闹,还出现了一位跟我们港口黑手党珍贵的重力使君长得一样的朋友。我就在想,”
森鸥外轻轻地向前走了两小步,距离微妙地拉近了点。
“会不会是我们家的中也君不小心迷路了呢?”
“迷路?”
【中原中也】终于开口,声音疏离,带着他磨后槽牙的嘎吱声。
“这位大叔,你认错人了。”
他故意把“大叔”咬得重了点,属于他的Boss己经凉透了,在某个冷飕飕的天台上。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点,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逗的笑话。
“哦?认错人了?”
他微微歪头,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我信你才怪”几个大字。
“这可真稀奇,这身黑大衣,这顶宝贝帽子,还有~”
森鸥外的目光从紧盯着的袖口移开,他微微弯下腰,首视着【中原中也】快要喷火的钴蓝色眼瞳。
“这双蓝得冒火又带点小委屈的眼睛,跟我家那位‘重力使’简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就连,”森鸥外顿了顿,眼神飘向侦探社的方向,意有所指。
“对太宰君那份‘特别’的问候方式,都一模一样呢。”
“谁委屈了!还有别提那个混蛋!”
【中原中也】的声音瞬间拔高,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
“那家伙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让路!”
“让路?”
森鸥外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像在哄闹别扭的小孩。
“中也君,别这么暴躁嘛。难得在这种地方重逢,作为你曾经的、嗯,‘前东家代表’?”
森鸥外换了个轻松点的词,笑容更加温柔了。
“邀请你回去喝杯茶叙叙旧,不是很合理吗?港口黑手党的大门,”他张开手臂,做了个略显浮夸的欢迎姿势,“永远向你敞开哦~毕竟这里才是中也君该在的舞台,对吧?”
一首安静踢石子的爱丽丝抬起头,露出甜美的笑容,她举起手里那个巨大的针筒玩具,针尖瞄准【中原中也】,奶声奶气地说,“林太郎请你喝茶哦!”
她眨巴眨巴眼,笑容更甜了,“你这个笨蛋,真的不去吗?周围的疲惫和悲伤都溢出来了耶!”
森鸥外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中原中也】,等着他的回答。
巷子里的空气安静得有点诡异,阳光被高墙挡在外面,阴影悄悄爬过来。
【中原中也】敏锐地感觉到,巷子两边的阴影里,不止一道冷飕飕的目光盯着他,黑蜥蜴的那些家伙们,肯定在那儿猫着呢。
前有笑眯眯的变态萝莉控老狐狸,后有看不见的枪口,在这个平行世界,港黑的热情好客果然还真是一点没变。
【中原中也】的拳头在身侧捏得死紧,指节都白了。
“哈?!你是在威胁我吗!”
“?”
森鸥外震惊的看向【中原中也】,眼看着红色光芒己经出现,赶紧继续加码。
“就是简单聊聊嘛,中也君,我想我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比如,你身上这股独特气质。”
森鸥外吸了吸鼻子,做了个闻味道的动作,“还有……”
他故意拖长调子,抛出一个诱饵,“那位让你火气这么大的太宰君,最近在侦探社的精彩日常,听说他昨天试图用绷带把自己吊在侦探社招牌上,结果被国木田君用笔记本精准击落了?”
太宰治的名字再次出现,还是这种丢人的版本。
【中原中也】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啪”地又绷紧了一分。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森鸥外,几秒钟无声的眼神交锋后,【中原中也】紧握的拳头,极其不情愿地一点点松开。
他一脸不爽,仿佛吞了只苍蝇,不过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
【中原中也】迈开步子,带着一身的低气压,走得又沉又重,朝着森鸥外和爱丽丝的方向挪过去。
每一步都散发着“我很不爽”的信号。
他走到森鸥外面前时,停住,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侧过身,做了个非常绅士的“请”的动作,指向巷口阴影里停着的一辆黑色高级轿车。
“请吧,中也君,欢迎回家坐坐哦~”
爱丽丝蹦蹦跳跳地跟上去,嘴里又开始哼那首调子跑调的儿歌。
【中原中也】最后瞥了一眼巷口外那刺眼的自由阳光,感觉它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狠狠压下帽檐,遮住眼里翻腾的“想打人”的冲动,认命地走向那辆散发着麻烦气息的黑车。
车门滑开,【中原中也】一脸嫌弃地弯腰钻了进去。
然后车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点阳光。
黑色轿车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启动,滑入横滨更深的街巷阴影里,朝着那五栋大楼驶去。
巷子里,只剩下爱丽丝哼唱的、跑调到外太空的童谣尾音,在渐渐飘散。
而在巷子外的高楼上,穿着沙色大衣的身影,静静的注视着轿车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