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沈铮月站在青湖古玩城门口,晨雾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西周青铜爵,保真!”
“唐代三彩马,宫里头流出来的!”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亚麻衬衫,手腕上的檀木珠换成了七枚铜钱编织的手链。
这是要见重要客户时的装扮——杜明远介绍的那位“贵客”就在古玩城最里间的茶室等她。
路过B区12号时,沈铮月余光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程嘉树穿着件深蓝工装,正在柜台前擦拭一面铜镜。
他手指修长,动作娴熟,完全看不出是新手。
“这面唐镜是赝品。”他突然抬头,对柜台前的客人说,“真品在陕博藏着,底款‘千秋’二字写法不对。”
客人将信将疑地掏出放大镜,程嘉树己经转向下一个物件:“清代白玉扳指,但玉质是俄料,顶多值八千......”
沈铮月微微挑眉。这少年对古玩的了解远超预期,难怪店主会破例录用。
“沈大师!”茶室门口,杜明远远远招手,“霍总等您多时了。”
她收回目光,跟着杜明远走进里间。
茶香氤氲中,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正在沏茶。
他手指骨节分明,腕表下的皮肤隐约可见一道陈年疤痕。
“霍砚川。”男人起身,声音低沉如大提琴,“久仰。”
沈铮月呼吸一滞。
霍砚川本人比开学典礼时更具压迫感,尤其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
“沈铮月。”她平静地自我介绍,却在落座时故意碰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在霍砚川袖口,她连忙道歉,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腕。
果然,那道疤痕下藏着个微型符文,是玄门中人才会用的“锁灵印”。
“听说沈大师擅长化解阴煞?”霍砚川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我在城西有块地,施工时总出意外。”
沈铮月端起新换的茶杯,目光却透过氤氲的茶雾,悄然落在霍砚川身上。
天眼微启,她看到对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气场,凝练而强大,远超常人。
但这股气场在流经他右手腕时,却仿佛遇到无形的阻碍,形成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滞涩感,源头正是那道疤痕所在。
更让她留意的是,霍砚川在放下茶杯时,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划过一道极短的、带有特定韵律的轨迹。
那分明是玄门中用来安抚躁动灵气的“宁心指”!
要么霍砚川是玄门中人,要么他身边也有玄门高手。
“地底下有东西。”她放下茶杯,“不是普通的风水问题,是人为布置的‘七杀阵’。”
霍砚川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周身温和收敛的气势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感,仿佛沉睡的猛兽睁开了眼。
他身体微微前倾,深邃的目光锁定沈铮月,带着审视与探究:“沈大师好眼力。能一眼看穿‘七杀阵’,不知师承哪位高人?”
沈铮月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家师周鹤岩。霍总没调查我吗?您手腕上的旧伤,似乎也不简单。那道‘锁灵印’,画得颇有章法。”
她刻意点出“锁灵印”三个字,观察他的反应。
霍砚川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杜明远屏住呼吸,额角渗出冷汗。
“意外。”霍砚川最终开口,声音低沉依旧,但其中的冷意更甚,“沈鸿。三个月前,他带了个南洋法师去看地。”
他主动抛出信息,既是回答,也是交换,更是一种试探——他想看看沈铮月对沈家的态度。
沈铮月指尖一颤。
这正是她想要的答案。
沈家与霍家的斗争己经上升到玄学层面,而霍砚川显然知情。
“我需要准备七天。”她取出张紫符压在茶盘下,“这期间,任何工人不得进入工地。”
七天后,国庆假期。
霍砚川接过符咒,两人的手指在茶桌上短暂相触。
沈铮月突然皱眉,她感受到对方体内有股奇异的力量在抗拒她的探查。
“报酬?”霍砚川问。
沈铮月收起罗盘:“就看霍总的地值多少钱了。”
*
沈明瑶的手机响起,是一个加密号码。
“小姐,目标人物于今日下午三点,在青湖古玩城‘静心斋’茶室,与霍砚川、杜明远会面,时长约西十五分钟。霍砚川离开时,手中持有一张紫色符箓,疑为目标所赠。具体谈话内容无法探知,茶室有反监听装置。”
沈明瑶捏紧了手机,指尖发白。
霍砚川!沈铮月怎么会和他搅在一起?
还给了他符?他们想对付沈家?!
她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陈叔,联系巴颂大师!告诉他,霍家那块地可能有人要动手了,让他注意感应!先不要告诉我爸妈,还有,我要尽快知道那个沈铮月的所有底细,特别是她的生辰八字!”
*
周日傍晚,沈铮月按地址找到程嘉树家。
这是栋老旧的筒子楼,楼道里弥漫着中药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402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争执声。
“说了不能卖!”程嘉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这是我妈唯一留下的遗物!”
“小树啊,你外婆的病......”陌生的男声劝说着,“我都说这玉佩邪性,不如......”
沈铮月推门而入,看见个穿道袍的瘦高男人正试图从老人手里拽红绳。
程嘉树挡在外婆身前,右手藏在背后。
沈铮月敏锐地注意到他指间寒光一闪,是把美工刀。
“打扰了。”她故意提高音量,“程同学,班主任让我送复习资料。”
屋内三人同时转头。
程嘉树迅速收起刀,眼中闪过惊讶和......松了口气?
道袍男子悻悻地松开手:“既然有客人,改日再......”
“不必改日。”沈铮月拦住他,天眼之下,这道士周身缠绕着灰黑色的怨气,“‘锁魂符’卖八百一张,您这生意真好赚。”
道士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
沈铮月不慌不忙从包里取出罗盘:“需要我当场验证吗?您包里那叠符纸,用的可是殡仪馆的骨灰纸。”
程嘉树猛地揪住道士衣领:“之前骗走我外婆三千块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