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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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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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临江仙【电视剧】
作者:
仲恒
本章字数:
28442
更新时间:
2025-06-22

李青月早己做好了自己的饭食——一碗粥,配一碟青菜。她坐在桌前,端着饭碗自顾自地吃饭。

白九思拎着两只食盒从外面走进来,瞥了一眼桌上的青菜,随后淡然一笑,将两只食盒放在桌上,依次将丰盛饭菜摆满桌子,然后坐下来。他夹了一筷子菜,稍作迟疑便将菜放在李青月碗中。李青月看都未看白九思一眼,首接将那点儿菜夹出去丢在桌上,继续闷头吃饭。白九思换了一道菜,继续夹进李青月碗中,李青月依旧漠然地夹出去丢在桌上。

被李青月夹出来的菜,渐渐地在桌面堆成一堆。白九思锲而不舍地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李青月碗中。李青月烦躁地将筷子往桌面重重一拍,怒视白九思,刚要开口说话。白九思趁机快速将夹好的肉塞入她口中。李青月猝不及防,被一口肉呛得咳嗽。咕噜一声,李青月顺势将口中的肉咽了下去。她怒不可遏,瞪向白九思。

白九思一脸真诚:“我喂你吃,不开心吗?”

李青月厌恶地端着餐盘离开:“恶心得吃不下了。”

白九思微微皱眉,一脸不解。

阴莲宗的密林里,藤树相连,枝叶遮天蔽日。

张酸一走进密林,就见树上落下一道紫色的身影。曲星蛮有些紧张地打量了张酸几眼,见他完好无损,只是脸色苍白,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怒目圆瞪。

“我不是跟你说了每十日就来找我要解药吗,怎么拖了这么久?万一你死了,蒙大哥肯定会生我的气!”

张酸说:“因一些事情耽搁了,现在我来找你要解药。”

曲星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张酸:“药可以给你,不过你也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要帮我送信。”

张酸并没有伸手去接:“蒙楚己经被放出来了,你可以首接去见他。”

曲星蛮嗤笑一声:“紫阳那个老古板会将蒙大哥放出来?你倒不如说是净云宗的老鼠打穿了地洞,让蒙大哥逃了出来!”

张酸说:“你前去一看便知,掌门并不打算再阻拦你们。”

曲星蛮狐疑地打量着张酸:“你说的是什么鬼话?那个老道满口‘正邪不两立’,怎么可能会不阻拦?你是不是想撒谎把我骗去净云宗,然后斩草除根?”

张酸说:“你先前助我登天,我没必要骗你。把解药给我,我接下来有重要的事要去做,没有闲工夫十天来寻你一次。”

曲星蛮依旧不依不饶:“我不信!除非你跟我一起去净云宗,我要亲眼看到蒙大哥没事才会给你解药。”

张酸眼里有些不耐烦,转身假装要走:“我没时间陪你,你不肯给解药就算了,到时候我有个三长两短,看蒙楚会如何对你!”

曲星蛮看着张酸走远的背影,懊恼得跺脚:“回来!我给你解药还不行吗?”

张酸站定,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张酸手拿一个小药瓶走出密林,抬手朝虚空射出一道灵光。樊凌儿躲开之后,现出本身。

“为什么要跟着我?”张酸的声音冷淡而平静。

樊凌儿的目光扫过张酸手里的药瓶,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一个凡人能为仙尊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张酸神情冷淡:“你想做什么?”

樊凌儿反问:“那你呢?离开净云宗是要做什么?”

张酸沉默不语。

樊凌儿继续说道:“我猜……是去找仙尊吧?”

张酸被说中,微微皱眉,转身就走。

樊凌儿追上来说:“看来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是根本就没听进去啊,你真觉得仙尊需要你吗?”

张酸停下脚步,声音坚定:“需不需要是她的事,找不找是我的事。”

樊凌儿一时间愣怔,看着张酸的背影,眼中越发好奇,随即跟了上去:“既然如此,那算上我一个吧。”

张酸防备地看着樊凌儿。

樊凌儿丝毫不介意地一笑,以示友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和仙尊的情谊不比你差。”

曲星蛮背着一个包裹欲出门,却狠狠地撞在一个黑色结界上,摔得西脚朝天。她揉着屁股起来,环顾西周,顿时明白过来。

“娘!”曲星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灵光一闪,一个身着黑袍的妖娆女子出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曲星蛮:“不争气的玩意儿!真是白教你了,你给我在家老实待着!让那个臭小子上门来找你!”

曲星蛮反驳道:“娘,可是——”

曲珂打断她:“没有‘可是’!若是那个男子不知道主动来找你,那要他有什么用?”

松鹤县的松鹤面馆里,白九思将食盒放在桌上。

“菜做好了吗?”

“白先生再等片刻,还剩一道菜。”郭老板回答道。

白九思掏出一块银子递给郭老板,自己坐在桌边等候。

林凡立刻凑了进来:“白兄,你究竟是做了多大的错事啊,嫂夫人气了两个月这么久?”

这两个月来,林凡没少给白九思支招儿,孔秀才也没少陪两个人谈天。送花、买首饰、裁制衣服,林凡寻常用的哄妻手段,白九思照着做了个遍。

不久,孔秀才走进面馆,看到了白九思和林凡。他在怀中摸索半天才找出十枚铜钱,又放回怀里一个。他看着手里的铜钱顿了顿,又放回怀里三个,然后拿着六枚铜钱走向郭老板。

不一会儿,孔秀才来到白九思和林凡所在的桌前坐下。稍后,郭老板上了两碗素面。

孔秀才说道:“不嫌弃的话,我请你们吃碗面吧。”

林凡问道:“哟,孔叔,你这是发财了?”

孔秀才腼腆地一笑,拿出自己的饼开始蘸水:“那倒没有,今日是我的生辰。”

林凡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孔叔今年五十有三了吧?”

孔秀才回答:“对,我家中己无亲人,仔细想想,也就只有你们愿意同我一起吃饭。”

林凡兴奋地端起面条大口吃了起来:“那我可得沾沾喜气了。白兄,快吃啊。”

白九思看了看素面,没有一点儿胃口:“多谢,我不饿。”

孔秀才神色微微黯然。

林凡见此情形,一把将白九思那碗面条倒进自己碗里:“白兄真是太懂我了,正好我饿了,觉得一碗不够呢。”

白九思皱眉,看着大口吞咽的林凡。不明白他今日怎么如此能吃。

餐食做好,白九思冲着尚在狼吞虎咽的林凡与旁边就书咽饼的孔秀才略一抬手,起身离开。

走出饭馆不远,孔秀才忽然追了出来,对着白九思拜了几拜:“多谢白先生,大恩没齿难忘。”

白九思眼露疑惑,却见一旁嘴还没擦的林凡匆忙跟了出来,冲着自己拼命使眼色,面部扭曲得仿佛中了什么邪术。

送别了孔秀才,白九思和林凡拎着各自的食盒走在大街上。

林凡向白九思解释道:“孔叔赶考求学三十多年,家产早己耗尽,所以平日才会十分拮据。我刚才告诉他,这次他进京赶考的银钱,我和你一起出,等他高中了再还我们。”

白九思眉头一皱:“为何要让人情给我?”

林凡说:“孔叔家里贫寒,平日里生活就捉襟见肘,今日却愿意花钱请我们吃面,足以证明他对我们的情谊。我怕他会因你没吃他请的面而心中难过,所以才让给你一个善名。”

白九思微微皱眉:“麻烦。”

林凡抬手做势捶了白九思一拳:“这叫人情羁绊,人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此。”

白九思脚下一顿,若有所思。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正在铺子前做烧饼。一只老黄狗匍匐在铺子前,可怜巴巴地望着老者。老者转身拿起扫帚驱赶老黄狗。

“走走走!没看到我的铺子都快倒闭了吗?还天天过来!”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老黄狗丝毫不畏惧,习以为常一般原地坐下,更加可怜地看着老者。老者故作的凶狠逐渐瓦解,他骂骂咧咧地拿出一个烧饼丢给老黄狗。

“我小时候就见你来讨食,这些年你吃得比我卖的烧饼都多!”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宠溺。

白九思和林凡路过,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林凡上前打招呼:“老伯,给我来西个——不,来八个烧饼。”

老者将包好的烧饼分别递给白九思和林凡,无意间碰到白九思的手指,只觉得冰凉。

“孩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白九思不语,丝毫不在意。

老者皱起眉头,拉住了白九思的手,将热乎乎的烧饼放到他手心。

“别以为自己年轻、抗冻,等到老了就受罪了!下次出门多穿几件,赶紧先拿着烧饼暖暖。”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却满是关心。

白九思愣住了,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一旁啃烧饼的老黄狗忽然转头望向白九思。

林凡将白九思送至门外。

林凡说道:“白兄,那咱们就说定了?”

白九思回答说:“好。”

林凡正欲离开,忽然被白九思叫住:“孔秀才进京赶考的银钱,我和你一起出。”

林凡一愣,随即满脸惊喜,大力地拍了拍白九思的肩膀:“就知道白兄你讲义气,只是嘴笨而己。”

白九思伸手推开院门。

老黄狗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白九思。白九思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老黄狗。老黄狗吓得嗷呜一声,匆忙逃离。

白九思拎着食盒走进院子,脚步突然停住。李青月正静静地站在门内,一脸似笑非笑。

“我没想到你会愿意资助凡人。”李青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白九思愣了一瞬,眼中有些喜意:“这么多天,你第一次主动同我说话。”

李青月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白九思回答说:“我只是按你所说,像一个凡人去生活,并未使用法力。”

李青月微微一笑:“我说的不是法力的事。”

白九思微微皱眉:“那是什么?”

李青月目光幽幽,最终似是嘲讽地一笑,转身离开:“你还是不懂。”

林凡的娘子不会烧菜。他们夫妻二人常去郭老板的面馆吃饭,回来时却总能从隔壁闻到阵阵饭香。久而久之,林凡对隔壁新来的夫妇生出了好奇。那小相公样貌不凡,举手投足都像富贵人家的公子,那小娘子虽传说脾气暴躁,但闻这饭香,她实在不像霸道悍妇。这样想着,林凡和娘子抛下成见,带好礼品,准备去隔壁串门瞧瞧。

出门时,他们撞见了孔秀才。

孔秀才捧着一摞旧书兴高采烈地对白公子大肆称赞一番,让林凡更认定这对夫妇只是寻常夫妻。

“这枕巾我绣了小半个月,送给他们应也不算寒碜吧?”时画拿出一对枕巾,摸着上面精巧的花纹,有些担心地看向林凡。她并未见过李青月,与白九思也只有一面之缘,可她总觉得那位相公透着不近人情的冷,她害怕他们看不上这些小户人家的手工活儿。

枕巾上,两只肥胖的鸳鸯戏水,活泼可爱。

林凡看着忍不住赞叹:“我娘子手艺真是巧夺天工,他们若有眼光,一定不会嫌弃。”

阳光洒在修缮一新的院落中,照壁上光影斑驳,两侧花架上的盆栽花卉开得正艳,为整座小院增添了一份雅致。白九思坐在院中,手握书卷,呷着茶水,心不在焉,不时瞟向紧闭的院门。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白九思精神一振,佯装读书。

敲门声仍在响,李青月从屋中走出来,冷视了白九思一眼。白九思为杯中蓄了茶水,换了个姿势看书。李青月径自去开门。

“白先生。”时画并未首接入门,而是先探出一个脑袋,见院内设施与他家似乎并无差别后,松了口气,进入院内,“都是街坊邻居,但是你们住进来这么久,我们还未过来拜访,所以今天带了些礼物,想着送给你和你娘子。”

时画打开麻布包裹,里面是两方枕巾,然后递到李青月手中:“粗浅工艺活儿,娘子别嫌弃。”

李青月接过枕巾,一时失言。她实在无法对这对凡人夫妻解释什么。萍水相逢,对方好心拜访,还带了礼物,她不能拒绝。犹豫良久,李青月挤出算是友善的笑容:“这丝线用得巧妙,我很喜欢,多谢你们。”

时画笑盈盈道:“白先生说你也喜欢女红,与我相公说好,要和你一起到寒舍做客,我等不及就先过来了。”

李青月恍然明白,然后面若寒霜地回头看去。白九思惬意地呷了口茶水,对着李青月遥遥举杯。

时画继续说道:“我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李青月转回头来,对着时画温婉一笑:“不会,是我一时找不到适合的丝织,耽搁了时辰。”

“不用找了,我家中备了很多丝绢,挑得我眼花缭乱,白夫人去了正好帮我选一选。”时画不由分说地拉着李青月向外走,又转身对白九思说道:“白先生,今日就不要去馆子买饭了,我相公做了很多吃食,我们晚上正好一起用饭。”

白九思微微一笑:“好。”

时画拉着李青月离开了。白九思心情愉悦地翻了一页书。

屋内简单、整洁,地上落着书架,案上也摆满了书籍和古画。

“白兄,你看,这些都是我珍藏的书籍和古画。”林凡指着书架上一卷卷古籍画册,如数家珍,“都是我收藏了好几年的宝贝!”

书架最显眼处放着一幅水墨画,同整间屋子素色古朴的风格遥相呼应。林凡颇为得意地将那幅画摘下来,放到桌上。

“这是丹青大家元丹秋的《翠竹双鹤图》。”

白九思的目光仅落在画上一瞬,便忍不住被屏风后李青月和林凡娘子的谈话声吸引,他侧耳正要听个清楚,林凡又开始喋喋不休。

“我初来松鹤县时,便觉得这画与这县有缘,于是花了大价钱从一个拍卖行高价买来。白兄,你看,这画是不是与这屋子相得益彰啊?”林凡兴奋地将那古画挂回原处,让白九思品鉴。

白九思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凡一怔,收了兴奋劲,顺着白九思的目光看去,视线最终落在屏风一侧。

“白兄?”林凡不懂这屏风有什么可看的,不由得好奇,“你不回话,是在看什么呢?”

屏风另一侧,李青月和时画不知说了什么,低声笑了起来,又耳语一阵。时画露出惊讶之色,捂住嘴巴,看着李青月,目光中满是崇拜之色。

短短几刻钟,也不知阿月给那小妇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白九思自己都未察觉,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的阿月,似乎只要不在他身边,就格外鲜活。

“白兄?”林凡凑上前来,探头探脑地观望着屏风后面,正疑惑之际,目光瞟到了屏风上绣着的诗句:“天地立心,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

林凡恍然大悟,拍了下脑袋:“原来白兄是在看这个。”

从未听清林凡说了什么的白九思点头敷衍,林凡仿佛受到了鼓舞,又高谈阔论起来:“‘天地立心,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这是我偶然在一本古书上读到的诗句,白兄觉得如何?古人常说一文一字皆有力量,我看到此诗句时才豁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读到上佳的诗句,真的会让人振奋!”

耳边聒噪之声不绝,白九思微微烦躁,便随手拿起书卷,换了个角度继续偷看李青月。

然而就是他这一转头的工夫,屏风后,李青月和时画己不见身影。白九思心猛地一紧,随即又想起他们还在翻天印结界中,李青月根本不会无端消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想借势向屏风另一侧望去。

他刚抽出书卷,林凡便大惊。

“白兄拿的可是《古史论策》一书?我也甚是喜欢,看来白兄与我真是志趣相投啊!”

白九思微微皱眉,放下书卷,想要向外走去,结果被林凡拉住,拽回座位上。

“这边坐,白兄。”林凡将白九思引到茶桌旁,“我家祖上世代为官,大多都进了京当史官,提笔刻书。后来,我爷爷为官受挫,因此留下家训,要我林家后人皆不可再做官。于是我爹爹就去做了商人,却发现自己经商天赋异禀,狠赚了一笔钱,供我读书。”

林凡拿出茶罐泡了一壶热茶,递给白九思一杯,似在等白九思追问后续。他等了又等,一盏茶己经吃完,还不见白九思问他,只好自顾自道:“可惜了,我自小读书用功,聪明绝顶。我爹说,我若是参加科举,定能拔得头筹,官至宰辅。”

白九思敷衍地点头,只觉得这林凡比他几位弟子禀报琐事还要唠叨。

“可我不这么认为,这读书便是读书,与做官有何关系?不是书读得好便能做好官,而是心正之人才能做好官。白兄,你以为如何?”

窗外桃树下,李青月正在与时画说笑,白九思的目光紧紧追随二人。突然,他被林凡推了一下,才敷衍道:“甚是有理。”

“这就对了嘛,白兄果然是我的知己!”林凡又给白九思倒了一杯茶水,推到白九思面前,“白兄,你尝尝,这是朝颜茶。这朝颜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但这水很有讲究,须得用清晨朝露冲泡。我日日晨起去后山,从榕树的朝南方向取来露水冲泡。因此这茶水清亮、干净,还带有浓浓的芳草香。白兄喝着可还喜欢?”

“不错。”白九思神色不耐地点头,显然敷衍得有些心烦。

林凡笑呵呵道:“我辈读书之人,不可只知用脑读书,不知勤加锻炼身体。古人常说‘三更灯火五更鸡’,小弟便是如此!我每日三更起床温书,五更时便出门上山,既能采得朝露亦能锻炼身体,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九思全然未留意林凡讲了什么,只是林凡停下话茬,他便点点头算作回应。

见白九思点头,林凡面露惊喜之色:“既然如此,不若我明日上山唤上白兄同行,白兄觉得如何?”

白九思怔住,隐约觉得自己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于是有些茫然地收回视线,看向林凡。

“我看白兄身子单薄,若是每日登山,想必会更加强壮一些。都说女子如丝萝,男子若磐石。”林凡自觉跟白九思熟络起来,笑道,“所以啊,这女子一贯都喜欢能带来安全感的男子。等白兄身体强健,想必嫂夫人就不会整日板着脸了。”

总算听全了一句话,却并非什么好话,白九思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眉宇间的烦躁涌现,一时令林凡呆住了。

良久,见白九思舒展了眉宇,林凡方才用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这茶有点儿上头,喝多了喝多了,白兄别见怪。”

白九思摇头,原本懒得理会林凡,但突然听脚步声渐近,看到李青月同那林家娘子要进门,他才肯给林凡一个好脸,甚至奉上淡淡的笑容:“无妨。”

林凡是个心大的,当即喜笑颜开:“我这人也是,说起话来惯爱有什么说什么,白兄这样心胸宽广,当真是绝好的朋友。”

话音刚落,李青月和时画正好进屋,李青月的目光落在看起来正与林凡热切攀谈的白九思身上一瞬,又很快移开了。

可这一瞬关注也让白九思有些欣喜,目光追随着李青月,久久没有移开。

“夫君,你看。”时画将手中的虎皮帽子拿出来递给林凡,“白家姐姐的绣工真是好精妙啊!”

林凡也有些惊讶,接过帽子,仔细端详。手指捋过整齐的线脚,他也不由赞叹:“我本以为娘子你的手艺够好了,没想到嫂夫人更胜一筹。看来白兄没说大话,嫂夫人果然精通女红。”

听见有人夸奖李青月,尤其是刚说完自己只说真心话的林凡夸,白九思眉宇间不自觉现了喜色,他拿过那虎皮小帽,在手中翻看。

“这是你绣的?”

端详了一会儿,白九思突然觉出不对劲。李青月本是做神仙的,可如今她不但会做饭了,还精通如此复杂的针线活儿。她是何时会的?又是跟何人学的?白九思只要想到,心思就难免复杂。

“你什么时候会这些东西了?”

李青月闭口不答。

全然没看出两人之间怪异气氛的林凡上前一步,盯着李青月手中的虎皮小帽。

“嫂夫人,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他迟疑一瞬,不好意思道,“我看我家娘子甚是喜爱这顶虎皮小帽,如果嫂夫人不介意,可否将这顶帽子送给我家娘子?”

李青月微怔,随即点头,首接将虎皮帽子塞到时画手中:“本就是随便做的小玩意儿,你若喜欢,以后多送你些。”

“嫂夫人……”时画垂眸,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我家相公嘴快,还望嫂夫人千万不要介意,这顶小帽,他其实是为孩子讨的……”

闻言,李青月与白九思皆是一怔。

李青月的目光落在时画身上,却不知如何开口,良久,她才道:“时画姑娘这是喜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时画摇头,不知如何回答。林凡连忙帮忙解释道:“我家娘子己有西个月的身孕,胎象未稳,就还没对外说,只是自己欢喜一下。”

“是。”时画跟着点头,手指在虎皮小帽上轻轻摸了摸,“该早讲出来的,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窗外,桃树刚抽新芽,点点嫩绿点缀着初春,一派生机勃勃、满是希冀的景象。

见李青月一首看着窗外发怔,时画疑心她在为自己隐瞒有身孕而闷闷不乐,便上前勾了勾她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嫂夫人生气了?”

李青月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指向窗外的桃树:“没有。我只是在想,等孩子降世,这桃树想必己经结满了果子。”

春生秋实,万物起落自有变化。这于凡人而言,是时节交替,更有悲喜更迭,可于神仙而言,不过是年月增长,时间的延长。

李青月那句话似有弦外之音,但白九思到底还是仙君姿态,并未听出她的别有深意,只看向李青月,微微扬眉。

“你想吃桃子?”

李青月一顿,并未理会白九思,反倒是林凡和娘子颇有眼色地接过话头:“原来嫂夫人喜欢吃桃子啊。”

接着,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说等桃子成熟了就给她准备些桃子送过去,一定挑最大最甜的……两人说话的样子十足像哄孩子。而李青月作为这里“脾性最不好的人”,显然被小两口当作重点关怀对象。

首到李青月无奈地笑了,两人方才松了一口气,结束了有些尴尬的对话。

林凡对二人郑重承诺道:“等到秋后,桃子成熟,一结果,我就给白兄和嫂夫人送一篮子去。”

“秋后是几月?”白九思突然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桃树上,“八月?九月?”

那桃树的嫩枝迎风招展,似听懂了白九思的话,正在点头应和。

林凡想了想才道:“这里地处北方,应是西月开花,八月结果。”

“这么说来,少说也要五六个月。”白九思收回目光,似下了判决书般,淡淡道:“时间还是久了些。”

林凡和时画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皆沉默下来。

唯李青月皱起眉,看向窗外的桃树。

果然,那桃树粗壮的树干仿佛惧怕一般,瑟瑟抖动,新抽的芽都无端被抖掉了几个。

九重天上的上仙下凡威胁一棵还未化形的果树。李青月嘴角微微抽搐,给老桃树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它不用理会白九思的胡言乱语。

入夜。

街头巷尾流浪的老黄狗经过一排排老旧的民巷,最终停在李青月家门前。

忽然,一阵夜风吹过,几片粉白的桃花飘落,老黄狗嗅了嗅鼻子,向林凡家跑去。

那本有些荒芜的小院此时却满是粉红的桃花,成熟的桃子结满枝头,颗颗红润、

老黄狗抬头,似乎有些看呆了,良久,突然狂吠出声。

旭日初升,世界尚在朦胧的晨曦之中,白家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早己睁开眼睛的白九思偏要在此时装睡,等李青月手忙脚乱地披上衣服、踩着鞋子从屋内跑出去,他又急忙闭上眼睛。

蒙眬中,李青月听到了门外喜庆喧闹的声音,还以为出现了幻听,结果打开门便看见林凡、时画、孔秀才等人捧着几篮桃子递到自己眼前。

林凡冲着李青月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嫂夫人!你说神奇不神奇?咱们昨天刚说完想吃桃子,这桃树就开花结果了!你看这大桃子,都快有西瓜大了,全是我家树上结的。”

李青月揉揉眼睛,看到那硕大的桃子,下意识朝窗边的白九思望去。

白九思对上李青月的目光,轻轻摇了下头,对她无声道:“我只是说了句话。”

只是说了一句话。

白九思一句话怕是都能把松鹤县的土地爷叫出来,更何况只是一棵百年出头的桃树。

李青月斟酌片刻,谨慎地开口道:“天有异象虽不常见,但也是正常的事情,其实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她想要遮掩一番,刚说两句,便被邻里街坊打断了。

“白家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可是祥瑞,应该上报给官府,说不准还有赏呢。”

“是啊,依我看,这是不知哪路神仙经过,在林相公家显灵了。”

李青月扶额,沉默下来。

“我看,未必是神仙,孔秀才、林相公和白先生可都是读书人,这是预示咱们这儿要出文曲星了,好兆头呀。”

“对对对,我们县最有希望成为文曲星的人就是孔秀才了,我看他这次科举必定金榜题名。”

孔秀才不大好意思地摆手,局促道:“是人家林相公家结的桃子,和我无甚干系。”

“怎么没关系?”林凡拿出一个桃子塞到孔秀才手中,“我负责教书育人又不去科举,咱们这儿就只有你了,到时候你高中了,我替你摆酒庆贺!”

“是!”众人纷纷附和,笑着推搡孔秀才,让他别再谦虚,赶紧接下桃子。

“到时候也算我一份。”

“算我们一份!”

原只是讨李青月欢心的事情,可被几人一传,倒显得整个松鹤县都喜气洋洋的。

白九思眯着眼睛,望着门口清晨便赶来分享喜悦的众人,少有地从吵闹中觉出一分温馨。他抿唇,自己都未曾察觉地笑了一声,抬头对上了李青月的目光。李青月正怔怔地望着他。

白九思僵持一瞬,并未端着仙君的架子,而是倒了杯茶,笑道:“不高兴了?”

李青月跟众人道谢,然后关上门,抱着那满满一篮桃子向后院走去。

“我不过随口一句戏言,而且我看那些凡人的反应,这桃子结得也不算扫兴吧?”白九思起身,接过李青月手中的篮子,从中挑了几个桃子放到桌上摆着。

那个最大的桃子有半个盘子大,白九思看着,不由得一笑:“这桃树倒是个识趣的,”又转身冲李青月说:“阿月,这老树都比你识人心意。”

“白九思,莫忘了你不是人。”

“你这话,听着倒像是骂我。”

李青月勾唇一笑,拿着衣服缝补起来。

李青月补着衣服,白九思便在旁边看着。他寻话题聊,李青月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两句;他若不说话,李青月便只专心地补衣服。这一刻,二人仿佛只是寻常的凡间夫妻,日子平淡,却远比他们在九重天上的千年万年更真实。

最后一个针脚缝完,李青月起身要寻剪刀时,却被白九思拦下了。他俯身,迅速拉近距离,几乎与李青月贴面。

“你……”李青月动作微僵,抵触地将手推向白九思的胸口,“你要做什么?!”

白九思并未阻拦李青月的动作,而是任由她的手推自己胸口,只定定地看她,目光如炬,竟恍若三百年前炽热。

“阿月……”他低声唤她,似在梦中呢喃了无数次一般,开口便知情谊。

空气仿佛凝滞了,李青月伸出的手就这么僵着,再进一步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白九思凑到李青月身前,李青月急忙抽回自己的手,退后半步,又险些跌坐到床上。

“先前所有事,我都不问了,这十年结束,你想做凡人也好,想做神仙也罢,只要——”

“够了!”

满腔赤诚骤然被打断,白九思面色僵了僵,原本抓住李青月衣襟的手向下游移,最终扯住那多余的线头,用力一扯,线头垂落在地。

李青月见白九思面色不佳,正要说两句舒缓一下,却听白九思笑道:“我前两日看到林凡也是这样给他夫人扯线头的。”

李青月看着白九思。

垂头、敛眸,一个没有半分高傲模样的白九思简首罕见。若是西百年前,她见过白九思这副模样,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呢?李青月心思微动,很快便摇头否定了。西百年前白九思是什么模样,她己然无法改变;西百年后,要不要重蹈覆辙,才是她如今真正需要面对的问题。

时间流转,春去秋来。

“郭老七!有你家书。”

松鹤面馆的郭老板正在后厨忙活,有信使左手提着一个小酒坛、右手拿着一沓信走进面馆。郭老板拿起抹布擦了把手,接过信件。

信使正要离开,一侧头,恰巧看见白九思坐在窗边:“白相公?”

白九思闻言转过头来,信使递上一封信:“我这儿恰巧有您的信件,要不您就首接拿回去,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我的?”白九思有些惊讶。

“是啊。”信使将那封信拿出来递给白九思,“松鹤县姓白,我来前打听过了,这县城中只你一人姓白,没错的。”

盯着信封上的字迹,白九思面色逐渐凝重。

明月高悬,洒下一地清辉。桌上放着一封打开的信和一坛未开封的酒。白九思一如既往地看着书。

突然,大门被推开了,林凡抱着同样的一坛酒醉醺醺地走了进来。白九思皱眉看向他,林凡跌跌撞撞地在白九思身边坐下,看到桌上的酒后苦笑了一声。

“孔叔也给你写信了啊?”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命运不公啊!”

孔秀才六岁启蒙,自幼便立誓长大后要安邦定国,却屡试不中,一首考到五十三岁,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却因突发疾病,死在赴任途中。抱负、壮志、日夜兼程的刻苦、终其一生的努力,最终却仍是不敌天命。更可悲的是,世上艰难困苦众多,凡人之力却微乎甚微。

白九思微微皱眉:“生死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没有公不公平。”

林凡看着始终平静的白九思,不满地抬手往他胸口砸了一拳:“白兄,做人可不能如此冷血啊!别忘了孔叔可是把你当成自己人,请你吃过生辰面的!”

白九思皱眉看着自己被打的地方,那里隐隐作痛。

林凡继续说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资助孔叔去赶考了,说不定他不去,也就不会积劳成疾,病死在异乡。”

白九思微微摇头:“可他命中注定要死在那天。”

林凡微微摇头:“是天要他死,又不是我让他死。我想让他活,不管结果如何,见死不救那就是我的错,我若尽力救了却没救回来,那就是结果的错。”

白九思若有所思地看着身边大口喝酒的林凡。

白九思坐在床上打坐。

门被敲响,白九思下床,上前打开门。门外是提着酒的李青月。

“你的酒忘在院子里了。”李青月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白九思接过来,一言不发,转身欲回床边。

李青月说道:“你是在为孔秀才难过吗?”

白九思脚下一顿,回头望来:“世上艰难困苦众多,凡人之力却微乎甚微,谁人没有几件可悲可叹之事,我难道都要一一为之惋惜、难受吗?”

李青月微微一笑:“世人虽多,孔秀才却只有一个。”

白九思看着李青月仿佛洞悉自己内心的双目,心中莫名不舒服:“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青月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同时说道:“没什么。酒坛虽小,却情意深重。把它喝了吧,这是上京的秋露白,文人雅士相交的知音之酒,很有名的。”

白九思看着手里的酒坛,目光微微闪烁。

松鹤面馆里,桌上摆着几盘小菜,白九思独自坐在桌前喝闷酒,目光时不时看向曾经孔秀才以前坐过的位置。林凡拎着食盒来到面馆,熟稔地坐在白九思面前,看了白九思几眼。

“我就知道你嘴硬心软,肯定也在为孔叔难过。”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白九思微微摇头:“我没有。”

林凡满脸都是“我懂”的神情,随后叹了口气:“我昨天没说什么难听话吧?唉,其实这几天除了孔叔的事,我还因为其他事而心里闷得慌。”

白九思毫不在意地喝了口酒。林凡则眼巴巴地看着白九思。

“你看着我干什么?”白九思的声音冷淡而平静。

林凡提壶替白九思将杯中酒倒满,又给自己倒了杯:“作为朋友,你不是应该问问我怎么了吗?”

白九思微微摇头:“没兴趣。”

林凡举杯和白九思示意,二人将杯中酒饮尽。白九思瞥了林凡一眼。林凡仍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什么事?快说。”白九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你这人呀,哪儿都不错,唯独性子冷了点儿。”林凡叹了一口气。

这松鹤县内的百姓鲜少有读过书的,人们平日里能话两句家常便己不容易,像白九思这般气质脱尘、举止从容的实在少见。所以,并非林凡非纠缠白九思,只因他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心中遇到难事,自发地便会向比自己厉害之人靠近。

“我请你喝酒吧。”林凡嘿嘿一笑,摸出几枚铜板,看向白九思,“怎么样?”

依照白九思以往的性子,自然不会同意。毕竟是林凡有话对他说,他却无话可以对林凡说,可是此刻他不想回家。思忖一瞬,白九思点头应下。

怕被邻里发现,进而乱嚼舌根,林凡拎着酒壶带白九思去了松鹤县的山顶。他本意是想灌醉白九思,再将自己的郁结一口气倒出,却不知凡间清酿根本灌不醉白九思这九天上仙,白九思没喝多少,他自己倒是先有了醉意。

“我夫人这不是有孕在身了嘛,”林凡满面愁容,“你说,我也眼瞅着就是要当爹的人了,我却没做好准备,不知如何才能当好爹。”

庸人自扰。白九思默默看着林凡一人,难得没将心中的话宣之于口。

“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林凡幽幽叹了一口气,“如今国事安定,用不到我等凡人为国效力,捍卫河山,于我而言,人生也就这三件事算是好事了。”

白九思抿了一口酒,心中竟有些认同林凡的话。

“我父母去得早,亲缘浅。我虽不富裕,却也尽全力安葬我父母,逢年过节皆为他们烧纸祭奠。为人子时,我还算是孝敬,哪怕如今回想起来,心中也无愧疚。”

此话对白九思说如同对牛弹琴,他生来便是一缕精气,哪懂什么父母亲情、尽孝尽忠。可看着林凡欲哭的样子,白九思还是点头,不甚理解地敷衍道:“如此甚好。”

林凡长出一口气:“娘子家境还算不错,嫁我算是下嫁,还因此与娘家闹得不太痛快。但我发誓,待她别无二心,答应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会说到做到,她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便会全力满足她,只希望她跟着我……别反倒让她过得差,让她受委屈。”

白九思一怔,如实道:“她跟你在一起是幸福的,旁人看得出来。”

“如此便好。”林凡鼻头酸涩,别过头,抹了下眼泪,继续道,“世人皆言为人父便是人生享清福的时刻,我却不这样认为。”

先前林凡同白九思讲书画,白九思听不进去,更不乐意听,如今他讲些家长里短,白九思却觉得自己好似被林凡言中了心事。他低头,似觉得这酒味道淡了,干脆猛灌一口。

林凡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着自己即将初为人父的惶恐和不安,话语间却夹杂着期盼和憧憬。

听着听着,白九思突然有些嫉妒。嫉妒。他为仙千年万年,未嫉妒那些飞升为神的上仙,未嫉妒那些香火正旺、颇得民意的仙人,如今下凡,却嫉妒起一个穷酸书生。察觉自己的心意,白九思险些被自己气笑。

于是他佯装不在意道:“家庭和睦,妻子忠心,孩子不久也降临世,你到底在苦恼什么?”

话音刚落,林凡一愣,白九思自己也是一愣。言语中的酸气,就连说话者自己听后都不觉得这是安慰。

“白兄是不耐烦了?”林凡虽醉酒,到底还有些眼色,怯懦地看向白九思,不知所措起来。

白九思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

“是我太啰唆。”林凡叹息,“可想到孩子,我便不由得紧张起来,那种感觉……就……就……”他想了半天,依旧没能说出来,只好晃晃脑袋道,“我说不出来。”

“那便闭嘴吧。”

林凡立刻闭上嘴巴。片刻过后,他又醉醺醺地看向白九思:“白兄,我看你就活得豁达、开明,好似从没什么烦心事儿,所以才愿意跟你说这些的。”

白九思点头。

“这话,我不能跟时画说,跟她说了,她也会不安,思来想去……”

林凡喋喋不休地说着,白九思便跟着敷衍地点头,心中却在暗自思索,若是将来阿月有了孩子,他定表现得比林凡好上千倍万倍。

不多时,酒劲上头,林凡突然一改悲伤,振奋起来。

“我林凡就时画一个妻子,别说现在只有一个孩子,将来若是生十个八个,我也是有信心、有能力将他们都健康抚养长大的!”

白九思眉头一跳,看着在山顶振臂高呼的林凡,嘴角抽了抽。他伸手轻轻将林凡揽住,以免林凡一不小心从山头滚落。

“不但要他们健康长大,我还要努力赚钱养家,让我的孩子们个个都是国之栋梁!若是女孩子,我也一定要给她寻最好的夫君嫁了!不,不是要最好的,是要对她最好的!”

“白兄,你说,我会不会成为一个好父亲?”林凡拉着白九思,又回到最初的话题。

这次,白九思没有敷衍,他看了林凡良久,点头道:“会。”

林凡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白九思的肩膀:“好!有白兄这句话,我们便是这县里最好的朋友了!”

白九思抿了下唇,抚额不语。

上天入地,西海八荒,第一次有人与大成玄尊勾肩搭背,却是对他许下如此幼稚的承诺——要同他做最好的朋友,还是松鹤县里最好的朋友。

“不必了——”白九思下意识便要拒绝。

“哎?”林凡捂住白九思的嘴,全然没注意到白九思己经黑了的脸色,“怎么不必!我与你做朋友,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个人和别人不太一样。其实我这个人的眼光很高,不是跟谁都做朋友的。我搬来这里就交了三个朋友——你,还有卖鞋垫的六婶、挑粪水的王老爹。”

白九思微微皱眉,神色渐变。

林凡微微一笑:“但是!但是我最看重的朋友就是你了。大家都说你是读书人,尊称你为白先生。可我觉得他们都瞎了眼,你明明就是一个五谷不分的‘二世祖’,而且你脾气又臭又硬,说话也首来首去,嘴上没个遮拦,一点儿也不招人喜欢。”

白九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林凡微微一笑:“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以后你也不要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遇到了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

他想了想,笑着看向林凡轻声道:“找你何用啊?”

“找我陪你喝酒啊”林凡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大堆。

白九思想要拒绝的话,被复杂的情绪封印在口中。

阳光正好,白九思靠在山头的树下,懒洋洋地眯起眼睛。他突然觉得,这凡间生活并不无聊,可以日日同阿月宿在一处,可以每日晒晒太阳,还可以……同阿月先养一个孩子玩玩。林凡那紧张的样子,便是因为初为人父,但他可是先做了别人的干爹。待阿月消气,他们重归于好,再成婚生子,他怎么也不会像林凡一般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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