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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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吏肥民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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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作者:
昧昧我啊
本章字数:
5122
更新时间:
2025-06-03

三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被大水淹过的平江县。还没进城呢,路边就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灾民。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抱着个婴儿坐在路边,眼神空空的,望着过路的人。

沈知书让马车停下,示意沈俞之过去问问情况。沈俞之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那妇人面前:“这位大嫂是从受灾的地方来的吧?县里不是开了粥棚吗?”

三个月后,他们抵达了遭受水灾的平江县。还未进城,路边就己出现三三两两的灾民。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抱着婴儿坐在路边,眼神空洞地望着过往行人。

女人呆呆地抬起头,怀里的婴儿哭声像小猫一样微弱:“粥棚……三天才开一回,一碗粥里数得清几粒米……我家男人去修河堤了,也换不回半升米……”她突然抓住沈俞之的袖子,“少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娃儿快不行了……”

沈俞之一下子僵住了。那婴儿瘦得吓人的样子,妇人手上裂开的口子,还有空气里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绝望,都跟他想象中赈灾的样子差得太远了。他慌慌张张地掏出大姐给的荷包,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给妇人。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妇人连连磕头,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土,冲出一道道泥沟。

回到马车上,沈俞之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沈知书静静地看着他:“《荒政辑要》那本书上,可没写赈灾的银子会被一层层地克扣掉,也没写县令的小舅子把粥棚的生意都包下来赚钱吧?”

沈俞之摇摇头,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闷得慌。马车继续往前走,路边的灾民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己经开始卖孩子了。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姑娘,头上插着根草标,跪在地上,旁边是她不停咳嗽的爹。

“停车!”沈俞之突然喊道。他跳下马车,首接朝那父女俩走去。

“这个……要多少钱?”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那个男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二两,不,一两银子就行……她吃得少,能干活……”

沈俞之把荷包里的银子全掏了出来,大概有五六两,一股脑塞到男人手里:“带孩子去看病,别卖了。”说完转身就走,生怕看到对方感激涕零的样子。

回到马车上,沈俞之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男人手掌的粗糙感觉。他低头看着空瘪的荷包——这是临走前大姐连夜给他做的,金线绣着如意花纹,里面还藏着安神的香料。

“《周礼》这本书上说,有十二种方法可以聚集安抚灾民。”沈知书忽然开口,手指轻轻敲着车壁,“可它没写,这十二种好法子,要经过多少贪官污吏的黑手。”

马车正好经过县衙气派的红漆大门,里面飘出阵阵酒肉的香气,跟街道上食物馊掉的腐臭味混在一起,格外刺鼻。

沈俞之攥紧空荷包,布料上突起的绣纹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临行前祖父的话:“治民如治水,堵不如疏。”

可眼前这些面黄肌瘦、走投无路的人,分明是被谁生生“疏”到了绝境!

“先生,”沈俞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像有火苗在烧,“我想去河堤上看看。”

沈知书眉毛微微动了一下。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夯的号子声,那是被抓去干活的民夫在修补被冲垮的河堤。他拿出地图,指着上面一个地方:“明天天刚亮(卯时),县令要在这个地方祭拜河神。”羊皮地图上清清楚楚标着龙王庙三个字,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正是去年河堤决口的位置。

当天晚上,他们住在县城一家又小又破的客栈里。沈俞之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点亮了油灯,翻开西姐给的那本讲各地风物的书。可书上写的平江县是物产丰富,老百姓善良朴实,跟他亲眼看到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油灯的火苗跳动着,映照着沈俞之紧锁的眉头。他的手指抚摸着书上“平江鱼米之乡”那几个字。

“俞哥儿,该睡了。”门外传来沈福的声音,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沈俞之合上书,灯盏里的火苗“啪”地爆了个灯花。他想起离开家时,西姐塞给他这本书时那狡黠的笑容,还说平江县的鲈鱼片特别好吃。现在看来,这书里写的恐怕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先生还没休息?”沈俞之轻声问,看到隔壁房间沈知书的灯也亮着。

沈知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本账本:“我在整理今天看到的事。俞之,你看这个——”他翻开账本,指着几处墨迹还没干透的记录,“城南的粥棚每天只煮三十桶粥,可按照县衙账本上拨的钱,应该够煮一百多桶!”

沈福端来热茶,茶水里面漂着几片粗茶叶:“我刚才去厨房,听伙计说,县太爷的小舅子把全县赈灾粮食的生意都包了,往米里掺了一半的糠皮麸子!”

沈知书长长叹了口气。“明天去河堤,只怕会看到更让人揪心的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拂晓),三个人就踩着露水往河堤走去。

沈福雇来的老船夫撑着竹篙,浑浊的河水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小船摇摇晃晃,沈俞之看见远处歪斜的木桩泡在水里,像一排烂掉的牙齿。

“老伯,这堤坝是什么时候修的?”沈俞之望着那些歪木桩问。

船夫布满老茧的手顿了顿,“去年秋天发大水后,朝廷拨了钱下来,说是要修石头堤坝。”他忽然压低声音,“可您瞧见的这些木头桩子,还是元武皇帝那时候打的呢……”

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河堤上的惨状看得清清楚楚。本该是用大青石砌成的堤岸,现在竟然是用茅草混着泥巴糊弄上去的!几个面黄肌瘦的民夫正在修补决口的地方,监工的鞭子抽得空气“啪啪”作响。

正说着,堤坝下面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个老婆婆跪在泥水里,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的腿被决堤的急流冲得血肉模糊,都能看见骨头了!

“作孽啊!”沈知书几步就冲下河堤,从怀里掏出半块粗布给孩子包扎伤口。沈福动作麻利地解下包袱,拿出止血药递给沈知书。沈俞之蹲下身,看到孩子脚踝露出的森森白骨,胃里一阵恶心翻腾。

太阳越来越毒辣。沈知书帮忙把受伤的孩子抬到树荫下,发现树皮早就被饿急了的灾民剥光了。

“恩人啊!”老婆婆跪在泥水里不停地磕头,花白的头发散了,沾着泥浆贴在脸上。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沈知书的衣角,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老婆子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河堤上突然一阵骚动。一队衙役敲着锣开道,簇拥着一顶官轿摇摇晃晃地过来了。轿帘掀开,露出一张油光满面的胖脸——正是周县令!

“什么人在这里聚众闹事?”领头的衙役头子恶狠狠地喝道,目光扫到受伤的孩子时,脸上露出狞笑,“原来是欠税不交的赵老婆子!来人,把这刁民抓进大牢!”

衙役们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沈知书刚要亮出自己举人的身份,忽然听到大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八匹雪白的骏马踏着尘土飞奔而来,马上的骑士都穿着黑色紧身衣服,胸前用金线绣着盘龙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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