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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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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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作者:
昧昧我啊
本章字数:
4646
更新时间:
2025-06-20

三日后,一道圣旨传到沈府——沈俞之因“以下犯上”,被贬为监察御史,即刻赴任。与此同时,皇帝却赏赐沈母林蔷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以表彰其“教子有方”。

青瓷茶釜里的泉水第三次翻起蟹眼泡时,沈知书终于用竹匙敲了敲釜沿:“监察御史虽为正七品,但七品御史可弹劾一品大员,你倒是赶了个巧。”檐外紫藤花影里,那卷《海国图志》正摊开在京城舆图页,边角还沾着二师父苏墨卿珍藏的松烟墨。

沈俞之将圣旨随手垫在瘸腿的案几下:“五姐又拆了苏先生的藏剑阁?”

“那泼猴把你二师父的舞剑系了红绸当绣球抛。”沈知书突然大笑,笑声里却带着几分嘶哑,“苏墨卿那老狐狸,平日里连剑鞘都不许人碰,今日却被玥灵气得跳脚,追着她在院子里跑了三圈。”

“五姐确实活泼了些。”沈俞之望着茶汤里浮沉的茶叶,忽然皱眉,“是苏先生不想喝药了?”他太了解那位固执的二师父——苏墨卿被流放岭南时染了瘴气,若非自己日日盯着,那人连药碗边都不愿碰。

“金陵要是有苏墨卿那老狐狸病故的消息传来,为师都不足为奇。那老狐狸,只有玥灵才能治得了他。”沈知书意味深长地抿了口茶,“那丫头临走前,还顺走了你二师父珍藏的《快雪时晴帖》……”

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沈俞之望着茶汤中沉浮的碧色茶叶,忽然想起五姐沈玥灵初到金陵时的情形。

那时他入国子监修撰,五姐来信说想学医,恰好二师父苏墨卿认识金陵的薛神医,便让她过去拜师。他公务缠身,未能亲自送她,只匆匆回信叮嘱几句。

如今回想起来,五姐是如何一点点让那位冷面如霜的二师父接受她的,倒成了他记忆里最鲜活的片段。

沈玥灵初到金陵,手里攥着沈俞之的信,站在苏墨卿的宅院前。

“先生,我是青州安定县沈俞之的五姐,想拜薛神医为师。”她声音清亮,眼睛弯如新月,“俞之弟弟说您能引荐。”

苏墨卿正擦拭佩剑,闻言头也不抬:“薛慎之脾气古怪,不轻易收徒。”

“那我先跟着您学些药理,成不成?”她不等回答,己经蹲下来翻他案上的医书,“《本草纲目》……咦,这里批注的字真好看。”

苏墨卿皱眉,刚要赶人,却见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青布包:“俞之弟弟托我带的。说您最喜这茶叶。”

布包展开,露出几块黑褐色的茶饼,边缘压着“国子监藏”的朱砂印。沈俞之在国子监修书时,常能分到这种特供的普洱老茶头。

他指尖一顿,终究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沈玥灵便抱着自己缝的草药枕头,住进了苏墨卿书房隔壁的杂物间。

自那以后,沈俞之在京城常收到五姐的信。

“七弟,苏先生今日又嫌我抄的《本草经集注》字丑,可我用雨水调墨,墨色晕染如远山,他竟没看出来!”

信纸边缘还画了个小小的鬼脸。

沈俞之摇头失笑,提笔回信:“苏先生性子冷,但心软,你多磨他几日。”

后来他才知道,五姐不仅磨,还变着法子让苏墨卿喝药。

某日,苏墨卿推开窗,见沈玥灵蹲在回廊下捣药,腕上缠着绷带——昨日偷尝乌头草,中毒未消。

“《伤寒论》背完了?”他冷声问。

“背完了!”她抬头,笑得狡黠,“先生要不要考考我?考不过,我替您试新药。”

苏墨卿“砰”地关上窗,却听见窗外哼起古怪的小调:“半夏生,木槿荣,乌头开花要人命……”

第二日清晨,他惯用的青瓷笔洗里,泡着解毒的甘草汤。

秋分那日,沈俞之去金陵看望苏墨卿和五姐。

刚进院门,便见沈玥灵踮着脚,往苏墨卿发间簪桂花。向来肃穆的二师父竟没躲开,任由金黄的花粒落满肩头。

“先生闻闻,比您的沉水香如何?”她指尖还沾着药碾里的朱砂。

苏墨卿拂袖而去,却在转角处驻足。沈俞之清楚地看见,他抬手轻触鬓边那簇嫩黄,苍白的指尖微微发颤。

“俞之弟弟!”沈玥灵转身瞧见他,眼睛一亮,“国子监的差事可还顺心?”

沈俞之笑着递上一包京城带来的松子糖:“祭酒大人近日忙着修《承平大典》,倒没空理会我们这些小编修。”

“正好!”她眨眼,“苏先生喝药怕苦,我正愁没蜜饯哄他。”

冬至那日,薛神医终于松口收徒。

“这丫头辨毒的本事比治病强。”薛慎之捋着胡须,将一株七星海棠推到她面前,“闻闻,说说毒性。”

沈玥灵凑近轻嗅,眼睛一亮:“花叶无毒,但茎汁见血封喉——若与黄酒同服,三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薛神医与苏墨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惊异。

“你五姐天生是块用毒的料。”后来苏墨卿在信中对沈俞之写道,“可惜性子太野,昨日又把我书房里的《毒经》拆了当绣样。”

沈俞之读信时,正逢国子监发放俸禄。薄薄的俸银袋里,突然多出一张银票——足足五百两,底下压着张小笺:“俞之弟弟在京花销大,这些先用着。五姐如今有钱啦!”

他哭笑不得。后来才知,五姐借着辨毒的本事,帮金陵各大药行验药材,赚得盆满钵满。

后来,沈玥灵在苏墨卿的暗中支持下,建起了摘星楼。

表面上是药行,实则是收集各方消息的暗桩。

“先生嫌我整日乱跑,索性给我个正经事做。”她在信里画了个鬼脸,“俞之弟弟放心,楼里赚的钱,一半给先生买药,一半给你打点官场。”

自此,沈俞之每逢年节,总能收到五姐派人送来的厚礼——

端午是金陵特产的雄黄酒,附言:“给俞之弟弟衙门里的同僚分一分,别让人说你清高。”

中秋是苏式月饼,底下压着张名单:“这几个是今年新科进士,家世干净,可结交。”

连冬至的羊肉锅子都备得妥帖,食盒夹层里塞着银票:“天冷了,多添件衣裳。”

如今茶釜中的泉水己沸至“松风鸣”,沈知书忽然推过一封信:“玥灵从金陵捎来的。”

信笺上寥寥数语:“先生咳疾又犯,却不肯用我新配的枇杷膏。”

铜铃在风里叮咚作响,像是五姐腕间的银镯声。沈俞之忽然想起她去年今日说的话:“良药何必苦口?就像有些人啊,明明心软得像春泥,偏要板着脸当块冰。”

茶釜中,一片茶叶缓缓沉入盏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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