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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棂，在炕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青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指尖在棉布衣裳上出细微的声响。
"宝宝，今天是你爸爸离开的第一百二十七天。"她低声说着，声音柔软得像初春的柳絮，"他走的时候，你才三个月呢。"
院子里传来母鸡咯咯的叫声，炊事班长老赵特意给她留的新鲜鸡蛋还在灶台上温着。苏青慢慢挪到窗前，望着远处山峦上未化的积雪。那里是前线方向，炮声隐约可闻，像闷雷滚过天际。
"你爸爸啊，是个了不起的人。"她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轻声细语，"他教会了战士们好多本事，能隔着几百米打灭敌人的探照灯，能在黑夜里像猫一样走路不出声..."
话音未落，腹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踢动。苏青"呀"了一声，眼角弯了起来："你也觉得爸爸厉害是不是？"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女兵通信连连长何晓兰拎着个布包走了进来，军装袖口还沾着机要室的墨水渍。
"嫂子，给您带了点红枣。"何晓兰把布包放在桌上，眼睛瞄向苏青的肚子，"今天小家伙闹腾吗？"
苏青笑着拉她坐下："刚还踢我呢，准是听见我说他爸爸了。"
何晓兰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秦军长让我给您念最近的战报——都是好消息！"她翻开内页，特意跳过那些伤亡数字，"胡满仓的特战分队又端了美军一个补给站，李想部队用林营长教的战术，以少胜多打了场漂亮仗..."
苏青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何晓兰见状，赶紧补充："林营长现在在总部培训骨干，安全着呢。"
"你不用哄我。"苏青望向窗外，"前天晚上的炮声那么密，肯定是美军反扑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答应过要看着孩子出生的..."
何晓兰突然从包里掏出个铁皮盒子："差点忘了！这是前线送回来的缴获品，秦军长说给将来的小战士当玩具。"
盒子里是几个黄铜子弹壳，己经被磨得锃亮。苏青拿起一个，指腹擦过冰凉的金属，仿佛能触摸到那个人掌心的温度。
入夜后，何晓兰执意留下陪宿。两个女人挤在炕上，听着窗外早春的虫鸣。
"晓兰，你说他真能赶上吗？"苏青突然问。
何晓兰数着房梁上的裂纹："林营长向来说到做到。上次他说三天内端掉美军观察哨，结果提前六小时就完成了。"
苏青轻笑出声："那次他回来，靴子里全是血泡..."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有时候我宁愿他没这么大本事，就当个普通参谋..."
月光透过窗纸，在炕沿投下斑驳的影子。何晓兰听见身旁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假装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第二天清晨，通讯员送来了前线信件。苏青拆信封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撕坏里面的信纸。
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字，是林海特有的凌厉笔迹：
「青：
培训己近尾声。
给孩子想了两个名字，若是男孩叫「星火」，女孩叫「听雪」。
勿念，归期在望。
海」
信纸背面还画了个简易地图，标注着各种战术符号。何晓兰凑过来看，突然红了眼眶——那些看似随意的线条，连起来分明是个怀抱婴儿的侧影。
苏青把信贴在胸口，窗外的炮声忽然变得很远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