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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所的煤油灯芯噼啪作响，将西个人的影子投在帆布帐篷上。李默尹摘下老花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面前的作战地图上己经布满了红蓝箭头和密密麻麻的批注。
"所以'三三制'不仅是进攻队形，"李想捏着铅笔的指节发白，"更是完整的指挥体系？"
林海点点头，将三枚弹壳摆在桌面上："班长带两人，排长管三个班，连长控三个排。"他手指轻弹，弹壳呈完美的等边三角形散开，"每个'三'都能独立作战，又能快速重组。"
胡满仓注意到林海说话时有个特别的小动作——每当提到关键处，右手食指会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这是他们特战营的暗号习惯。
"妙啊！"李默尹突然拍案而起，吓得帐外哨兵一个激灵。老高参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一条虚线滑动，"用这种结构渗透敌军防线，就像水银泻地！"
林海微微一笑，从行军包里取出个铁皮盒子。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多个微缩沙盘模型，每个不过巴掌大，却精细得惊人——铁丝网、碉堡、甚至树木的朝向都分毫不差。
"这是..."李晓不知何时站在了帐篷口，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缸。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看见了魔术。
"战区沙盘。"林海接过茶缸，手指在模型间灵活移动，"美军第七师的火力配置。"他变戏法似的从盒底抽出一叠透明胶片，覆在模型上后立刻显示出等高线和射界死角。
李默尹的喉结上下滚动。老人颤抖的手抚过那些胶片，仿佛在触摸某种神迹："这...这比我们参谋部的作战图精确十倍不止..."
"学起来不难。"林海从模型旁取出个小本子，"测绘口诀我都编成了顺口溜。"
胡满仓看着李想如获至宝地捧起本子，年轻教导员的嘴唇无声地念着那些口诀。他突然想起那个雪夜，林海也是这样把《未来作战纲要》塞到他手里。
"最关键的在这里。"林海敲了敲太阳穴，"不是装备，是这里面的东西。"他转向李默尹，"首长，我建议各部队轮训骨干，像火种一样撒出去。"
夜渐深，讨论从战术延伸到后勤。林海展示的野战炊事车设计让李默尹拍腿叫绝——用空油桶改装的蒸笼能同时供应两百人的热食。讲到伤员转运时，他演示的折叠担架让李晓立刻掏出笔记本速记。
"还有这个。"林海从靴筒抽出一把多用途刺刀，刀柄暗藏指南针和鱼钩，"每个战士都该有的生存装备。"
李想接过来反复端详，突然问："林营长，这些...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帐篷里骤然安静。胡满仓看见煤油灯的光在林海眼中跳动，那里面藏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
"有些是跟苏联顾问学的，"林海平静地收起刺刀，"有些...是从打败仗中总结的。"
李默尹突然起身，郑重地整了整军装："林海同志，我代表志司感谢你。"老军人敬礼的手有些抖，"你这些经验，能救多少战士的命啊..."
林海回礼的姿势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胡满仓注意到他垂下手臂时，指尖轻轻擦过左胸口袋——那里永远装着个旧怀表，但从没人见过他打开。
凌晨三点，会议结束时，李想己经记满了两本笔记。年轻人眼睛发亮，像是重新认识了战争："林营长，您能不能..."
"明天开始特训班。"林海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先从连排级干部教起。"
走出帐篷时，东方己现鱼肚白。李晓追上来，递给林海一个针线包："您的袖口破了。"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我注意到...您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己改的。"
林海罕见地怔了怔。胡满仓突然意识到什么——确实，林海的军装总是特别合身，兜袋位置都暗藏玄机，根本不像被服厂统一制作的。
"谢谢。"林海接过针线包，破天荒地露出个真心的笑容。晨光中，胡满仓第一次看清他眼角的细纹——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男人，明明才不到三十，战争真是残酷。
"老林，"胡满仓递过最后一支香烟，"接下来去哪？"
林海深吸一口烟，望向正在集结的部队："该教的都教了。"烟头红光映着他坚毅的侧脸，"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远处操场上，第一批受训骨干己经列队完毕。他们还不知道，今天学到的知识，将会像星火般传遍整个志愿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