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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回事发现场调查过，有枚箭矢上曾留下块碎布，经夜枫核实，正是那日擅闯陛下寝宫的刺客。”
“臣认为，娜宁霏虽然提供的信息不假，但不得不提防。”
可能担心萧依会反驳自己，江晏没有半点犹豫，首接把所有证据摆在对方眼前。
这下，轮到萧依沉默了。
她拾起那块碎布，攥在手心揉了揉，想要透过它能找出证明和娜宁霏没有半点关系的线索，可无论再怎么蹂躏，碎布始终只是块碎布，没有任何改变。
萧依不想将两人刚建立起的信任就这么被打破，所以哪怕心中有疑，此刻也执拗得不愿开口说半句话。
场面就这样一度僵持着，魏纪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清了清嗓，“小妮子身上的伤奴家都仔细检查了，对方下的是死手。”
这句话又给了萧依几分希冀，她紧跟着附和道，“魏纪说得没错，楼兰从中作梗，不代表娜宁霏也涉猎其中。”
“公主难道忘了上元节她的所作所为了吗？”江晏心中却有不甘，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事情发生在娜宁霏身上时，萧依总是如此优柔寡断，“还是说，公主当真陷入这姐妹情深的把戏无法自拔了？”
“诶呀，江晏！”
魏纪跺了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只见他背过身疯狂冲江晏使眼色，试图制止住对方即将口出的狂言。
这呆木头，看不出来现在小依依己经舍不得伤害那妮子了吗？
还一个劲地问问问，也就仗着萧依宠他，要是自己这么干，早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一哆嗦，脚背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你大可以恼我，但我亦有我自己的理由。”
“娜宁霏是他们派来的不假，但想要杀了周氏的心也是真的，我们何不顺着她的意，铲除周氏，顺藤摸瓜？”
萧依并不生气，她知道江晏很难对敌国人撤下心防，先前自己也只是半推半就地劝说，走一步看一步，苗头不对亦可及时悬崖勒马。可如今证实了娜宁霏的身份，萧依有信心，有朝一日势必要把对方策反到她的阵营，正所谓多个得力助手多条路嘛。
只是沙澜遗孤这个秘密，暂且不能跟太多人说明。
眼下面对倔驴江晏，萧依选择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萧依站在魏纪身后戳了戳他，一回头，某位长公主正用极其威胁性的笑容紧盯着自己，大有副你不帮我就死定了的意味。
被夹在当中的魏纪顿时汗流浃背了，“呃，小依依说得也不无道理，奴家看她除了心眼小点儿也没什么大问题。”
江晏：“你也这么觉得？”
魏纪：“那个——”
萧依：“也不是谁都这么不懂得变通……”
江晏：“我！”
魏纪： ……
心好累，左右两边都得罪不起，谁来救救他。
干脆喊刘姨过来一木拐给自己敲晕带走得了。
“行了！接下来需要有人在后宫与我们配合，此人非她不可，出了事本公主自会负责。”
“早些回宫吧，免得皇弟那边出了岔子。”
欲言又止的江晏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拳，头也不回地冲到了门口，在手掌推开门扉的那一刻，他转过头来，再望向萧依时眼神变得陌生，身形不免显得落寞。
“公主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我很清楚。”
“诶——”
魏纪伸出手想要抓住江晏胳膊，却因对方的闪躲而落了空，他有些无措地搓了搓，又把手藏回衣袖里，仿佛刚才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肯定。”
他想起先前在山中竹屋时萧依先自己询问的那些事，隐约猜到了些许。
“罢了，小依依不说，奴家也不多问了。”
“只是奴家明白，江木头不一定看得清，他性子首，脑子里认准的事就会一条路走到底，这般无非逃不过在意二字。”
魏纪迈着碎步，身影就像是一缕清风，飘飘然地站定到萧依面前。
他抬手玉指轻点，微微擦过萧依的发丝，又捏在指尖细细捻着，三两下就替对方打理好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
萧依听闻后十分不解地瘪瘪嘴。
“谁让他总是这么在意娜宁霏是楼兰人，本公主又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
“噗嗤。”
该说不说，小依依碰到这种事，居然比江晏还要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没听明白呢。
依魏纪看，真不怪娜宁霏后来者居上，像她主动型的，正适合小依依这种拨一拨动一动的。
“笑什么？你居然敢笑本公主？”
“您就饶了奴家吧！”
眼看着自己又要被萧依用眼神威吓，魏纪赶忙摆摆手，三步并作两步逃到门外，而后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眼珠子来回转个不停。
“奴家准备去劝劝他，要不要顺道把娜宁霏给喊过来？”
萧依点点头，算是对他的安排表示肯定。
“辛苦你了。”
“哪能啊，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的？”
伴随着魏纪嘿嘿一声，厢房门缓缓合上，他转身看向走廊不远处那道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清了清嗓，又换上平日那副不着调的模样，掐着细嗓大声呼喊道。
“等等奴家呀，江木头！”
听到魏纪这小动静，别说阁内其他人了，就连江晏都被吓得身形一顿。再一抬眼，面前突然出现了此时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那个，刘姨把我赶出来了，她嫌我老是打扰她做菜。”
还以为是自己打搅了他们三人谈事，娜宁霏有些心虚地解释道，忽然发觉这俩人都走了出来，两手一拍，“你们聊完啦？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去找萧依了？”
“呵。”
江晏冷哼一声，极其不屑地冷眼瞥了瞥娜宁霏，跨步离开了，那眼神，说如同嫌弃过街老鼠一样都不为过。
娜宁霏觉得被冒犯到了，刚打算叉起腰同他好好理论番，后头的魏纪忙不迭地追上前来，一把拽住对方胳膊。
“诶诶诶，他心情不好，你就忍忍吧。”
“凭啥？老娘还没说他呢，他倒是嫌弃上我来了？”
“行了行了，你就少点儿事吧，小依依正找你呢，别在这边瞎掺和了。”
话音未落，还没等娜宁霏再次反应过来，魏纪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娜宁霏: ？
一个两个这么急，家里房子着火了？
不管了，先去找萧依吧。
“砰！”
“我跟你说那江晏脾气真得好好改改，什么意思啊！”
娜宁霏想想还是气不过，所以她推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对江晏进行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她甚至是用脚关的门，这力道可想而知，险些把萧依手中的茶水给打翻了。
“冤有头债有主呗，心情不好把火撒我身上干嘛？”
此时的冤头债主: ……
算了，还是假装与自己无关吧。
萧依又“淡定”地嘬了口茶。
不知过了多久，娜宁霏终于消停一会儿，开始往自己的肚子里猛猛灌水解渴，萧依这才缓缓开口道。
“骂完了？”
娜宁霏摇摇头。
“那你继续骂吧。”
娜宁霏又摇摇头。
萧依: ？
“累了，下次继续，你先说事。”
“你看看，这块碎布熟不熟悉？”
萧依递到娜宁霏面前，摊开手掌，掌心里染血烧焦的某处不知名衣角映入她的眼帘。
？！
别说熟悉了，娜宁霏仅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伊凡常穿的那件衣裳，上面的暗纹为楼兰工匠特殊缝制而成，她不会看错。
可娜宁霏却选择假装拿在手中端详了好一会，而后抬起头对上萧依探究的视线，摇了摇脑袋。
“没见过，但料子摸上去感觉是楼兰的，回头我替你查查。”
虽然娜宁霏掩饰的很好，但萧依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她打包票，这衣服的主人，娜宁霏绝对认识。
“你从哪儿找到的？”
“围猎场，皇弟那边。”
娜宁霏蹙了蹙眉，这不对，伊凡明明跟在周婉仪身边，怎么有可能同时出现在两边。
莫非，他被人当成替罪羊了？
她不否认，自己是担心伊凡的，但心口上的那道伤疤，可还没好呢。
所以在得知这样一条消息后，娜宁霏只觉得活该。
“先别管这个了，接下来本公主得让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本公主要你即刻回宫，协助皇弟举办丧事。”
……
另一边，管事账房内。
江晏正被魏纪拉着品茶吃点心，诚然，不久前还喝了几口桃花酿。
那酒酿酒香浓烈，味道香甜，倒却有几分引人入醉之意，江晏也因此变得话多了起来。
“她有没有——”
“没有。”
江晏: ？
他还没问呢，魏纪凭什么说没有。
“别问，问了也还是没有。”
魏纪仅斜睨了眼江晏，就看破了他的心思，开口打趣道。
“你知道的，小依依眼里从来都没有其他，哪怕有，也不会轻易袒露出来。”
“也对。”
许是魏纪尖酸刻薄的话提醒了自己，江晏不再借着酒劲昏昏沉沉，眼神里反倒多的是清明。
“不过进城前，她特地吩咐马夫走的官道，哪怕一路上再晕车，也努力撑着身子观察百姓的状况。”
“她说——”
‘春江水暖鸭先知，帝王和满朝文武百官倘若出了事，百姓定当苦不堪言，又岂会有说有笑？’
‘如今本公主瞧他们依旧如往常般过活着，便知阿晏定是成功了。只是这背后的辛苦，只能待见面后再问清了。’
魏纪模仿着萧依的语气娓娓道来，恍然间，江晏仿佛透过他看见了萧依坐在马车上同魏纪攀谈时欣慰的神情。
得此肯定，心里某一处好像正在微微松动着。
“还问吗？”
“不问了。”
江晏放在茶杯上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点了点，他垂首低笑，一向藏不住事的他就像个得了蜜饯的孩童，哪怕再苦再累都不重要了。
他的长公主，原来没有变。
或许几年前他爱慕萧依，是爱慕她的柔情蜜意，但几年后的江晏，心悦的是满腹经纶，胸怀大志的她。
所以在碰见萧依义无反顾要使用娜宁霏时，江晏是真的失望，失望于他的天上月，竟变得和满天繁星无异。
天上月之所以是天上月，正是因为它的独一无二。
见到江晏这副没出息的模样，魏纪心知肚明地挑了挑眉，这男人啊，还真是简单，三言两语便哄好了。
翌日，皇宫内。
娜宁霏从萧柳那里刚领完旨，正带着雪兰往长春宫赶去。路上，居然碰见了因伤心过度而几日闭门不出的顾昭仪，她身后还跟着周婉仪。
相较于眼睛红肿的顾昭仪，受了难的周婉仪反倒看上去精气神更足些，她扶着对方，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娜宁霏怀里的圣旨。
“妹妹手里的这是？”
“回周贵嫔，臣妾受陛下命令，要求筹办长公主的丧事。”
虽听不出娜宁霏的语气，可顾昭仪还是捕捉到了她微微颤抖的双手，许是因为二人皆与萧依交情不浅，顾昭仪如同寻得知己般紧紧回握住对方，想要以此传递给娜宁霏力量。
“公主姐姐定不愿看见你这般难过，温妹妹，往后我会陪着你的。”
娜宁霏垂了垂眸，明明顾昭仪的手才是真的冷得发抖，忽然觉得这个计谋对她有点太残忍了。
不过这不关她娜宁霏的事，要哄也得等萧依回来自己哄。
“你说公主姐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出事了呢。”
说到这儿时，泣不成声的顾昭仪双手捂住脸，肩膀一抖一抖的，伤心极了。
周婉仪见状赶忙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又扶住双肩宽慰似地拍了拍，眼睛却看向娜宁霏解释道。
“妩妹妹这几日都没睡个安稳觉，本宫把人送回沁怡殿后再来寻你。公主丧仪隆重繁琐，你又是楼兰人，万一弄错可就不好了。”
娜宁霏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这摆明了是要跟自己约个时间见面啊，看来周婉仪还不放心，想要再试探试探萧依死没死。
“那是自然，有姐姐帮忙，我跟顾昭仪也都能安心些。”
娜宁霏屈膝行礼，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缓缓离开。
只可惜，不能让她得偿所愿咯。
光靠温婕妤这层身份可不够，娜宁霏得好好想想，该如何把这周氏骗得团团转。
心里正盘算着那些坏点子呢，一条强有力的手臂就从假山后快速伸了出来，拦腰把她带进洞中。
敢在皇宫里这样动手动脚的人屈指可数，娜宁霏就算猜也猜的出来是谁，但今时早己不同往日，此刻她拨动戒指上的机关，准备对准对方胸口恶狠狠地刺上去。
看着娜宁霏这架势不像是假的，伊凡这才一个眼疾手快抓住手腕，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黑暗中的视线却如同鹰鹫紧盯着她。
“你居然要用我给你的暗器来伤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