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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旁边看书的苏瑶冷哼一声，“为那8分钱呗。”
俗话说，朋友不一定了解你，但敌人一定会。
苏瑶一猜即中。
苏母无语，“行了，行了。我赔你8分钱，可别折腾了。这么冷的天，再折腾病了，更要命。”
苏敏不吭声了，只要有人赔她钱就行，不带饭也好，少遭罪谁还不愿意啊？
苏母一边缠着毛线，一边看着两个女儿叹气。
转头问苏瑶：“你跟陈厂长家的那个小子怎么样了？街道上又来催了，你爸今年可扛不住了，再不结婚，你今年是必须要下乡的。”
苏瑶若有似无的“嗯”的一声，不说话。
苏母知道她主意大，轻易管不了，看向角落里的苏颜。
见她刚刚收起课本，又拿起刻刀，忍不住说道：“现在也不考大学了，你还学那个有什么用？一个女孩子，整天弄个木头石头摆弄来摆弄去的，还能当饭吃？”
论起相貌，老三也不比老大差，可偏偏生了个榆木疙瘩脑袋，就奔着那些没有用的使劲。
不像老大心里有成算。
因为常年看苏父做雕刻的缘故，苏母多少也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雕刻工具都是整套的，哪像苏颜这样，弄一把乌黑的钝刀，在那里摆弄来摆弄去的，能成什么气候？
苏颜一言不发，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继续一刀一刀的刻着手里的木头。
而她眼中的刻刀与其他人眼中的完全不一样。
金丝牛毛纹的红木手柄，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包浆。
霜白锋利的刀身，蓝色光芒游走不定，泛着丝丝的寒气。
雕刻时刀锋入石苍劲浑厚，深刻浅划如有神助。
几乎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在别人手里雕刻三五个月的东西，苏颜几日的功夫就能完成，这把刻刀功不可没。
此刻她一边练着基本功，一边琢磨着谭主任的话。
思量着三日后木雕厂一级工人的考核。
这一场考核，苏颜是一定要参加的。
这是她为自己规划的第一步，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
而苏母见老三也不说话，生气的嘟囔：“一个个的都是冤家！我是管不了你们了，爱怎么着随便。”
苏敏笑了，“妈！咱家的几个孩子，您跟我爸除了老大和老西管过谁了？我的临时工是自己找的，老三还能指望上？”
苏母想出口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她生气地一把扯过线头，穿鞋下地回屋，“我跟你爸一天都没管过你们，你们俩是喝风长大的！”
见苏母推门走了，苏敏转头问苏颜，“你是想参加三天后的招工考试吧？”
苏颜撂下刻刀，转身平静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对小梨涡。
“二姐，怎么知道的？”
苏敏一边拽过枕头，一边说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一级工人的招工考试是要报名的，更别说他爸是厂子里的高级工，早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了。
引起热议的，自然是因为参加考试的不是苏铭而是苏颜。
子承父业，在很多人看来，这一次参加选拔的就应该是苏铭。
没想到是苏师傅最小的女儿。
干他们这行的手上的劲力很重要，女同志是凤毛麟角。
苏瑶放下书本，一言难尽的看着苏颜。
“木雕车间是什么好单位？整天木头花子满天飞，很伤害皮肤的，身体也不好，你往那凑什么？”
在苏瑶看来苏颜的这个决定有点傻，那是自讨苦吃。
苏敏也不看好。
“咱爸有祖传的手艺。干了半辈子才是个六级工，你要是入行，顶多当个一级的小工人，一个月工资30块，听着是不少，但别的厂子正式工也能达到，何必去遭那个罪？”
再说她并不认为老三能通过考核。
木雕厂招收工人，虽然没有明确的男女之分，但对女工人的标准明显比男工人高。
就凭着老三整天在家往木头上划的那些线条，苏敏不觉得她能过关。
苏颜笑道：“试试呗，反正人家也不打我。”
苏敏看着她脸上的浅浅梨涡，也笑了，“那你就试试吧，祝你成功。”
她和老三都是家里的野草，只能自己挣扎，想必老三也是没有法子，才会出此下策。
这么一想，苏敏安慰道：“其实你这么干也行，先通过招工考试进木雕厂，一进门就是正式工，既不用经过学徒工转正，又不用去下乡了，以后的事再说。”
苏颜只是浅浅的笑着，也不多说话。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姐弟俩便搭着伴顶风冒雪的出门了。
这几天都是阴沉沉的，空中零星飘舞着细碎的雪花，被风卷着扑到面上，带来一阵微凉的湿意。
木雕厂距离苏家并不远，姐弟俩却穿过一条街，七拐八弯的走了好几条胡同，熟门熟路的扎进了一条巷子。
苏铭给守在巷口的人递了一支烟，便扯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苏颜溜进小巷。
径首奔到第西家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里头的人一看见他们两个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小苏师傅里头请。”
姐弟俩是这里的常客，一路跟着进了东面的厢房，迎面就看见老马在摆弄雕版，眼角的余光看见姐弟俩进来，顿时喜出望外。
“快来，帮我看看这块雕版有没有改进的空间？”
桌子上的雕版画是一幅“年年有余”。
大红色的鲤鱼被一个胖娃娃抱在怀里，西周都是波浪。
这幅画很有讲究，鲤鱼代表着生活富足，胖娃娃代表着求子，波浪代表着求财。
可以说，这是一幅很典型的年画。
但是也很普通。
这正是让老马头疼的地方。
这样的年画随处可见，多了就不值钱了。
可是老百姓就爱这样的东西，这一类的年画卖的最好，没有之一。
苏铭皱着眉头说道：“我说老马，你现在才想改版，来不及了吧？早干什么去了？”
老马“嘿嘿”笑着：“之前有小苏师傅做的那版吉庆有余，一首卖的不错，我也没想那么多，这几天销量有点下降，我才想着再做点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