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那份血契泡在黄酒里,慢慢显出“鬼船”两个字时,谢珩正蹲在桌边,把酸杏核摆成漠北的北斗七星模样。
“金窟藏在沙海蜃楼底下呢…”他手指头拨了拨那枚带血的杏核,“可西皇子的马队,昨儿夜里就到玉门关了。”
云昭拿金剪“咔嚓”绞碎个杏核,汁儿溅到桌上的血契上:“让他挖去!挖出来的沙子——”
“正好埋了他新娶的吐蕃小老婆!”
话音刚落,窗外“轰隆”一个炸雷,暴雨噼里啪啦砸下来,漕帮的旗子被打得哗哗响。
漕帮灵堂里白幡飘得厉害,老帮主的棺材“嘭”地炸开了!
烂乎乎的尸首怀里,那份血契被雨水一淋,显出字来:“沉船在哪儿:蛟骨滩,癸卯那个位置!”
“是我爹的字!”少帮主红着眼珠子,举着刀就冲云昭砍过来,“肯定是你这妖女害死他的!”
谢珩手里的茶盏“嗖”地扔过去,正撞在刀刃上——碎瓷片掉在地上,拼起来竟像个“水密隔舱”的图样!
“三年前那艘运粮船…”他咳了两声,指着血契,“用的是千机商行的隔舱法子。”
“而想出这法子献给朝廷的…是西皇子!”
蛟骨滩浪头大得很,吐蕃公主捂着嘴干呕,风里都飘着她的抱怨:“李炽!这破船晃得我难受死了!”
西皇子脸铁青,一脚踹开舱门:“再吐就把你塞到货舱里去!”
暗处突然射来一箭,首冲着公主的肚子!
云昭穿的金丝软甲“呼”地缠上箭尾巴,反手一甩——
“噗嗤!”
箭头正扎进偷袭的亲兵脑门儿,那小子倒下去,后背上露出个青蓝色的蝎子纹身!
“殿下灭口的手脚…”云昭踩着浪走过来,冷笑一声,“比当年沉那艘船还利索呢!”
漠北太阳毒得能烤掉层皮,谢珩的驼队停在沙丘上。
“蜃楼出来了!”驼夫喊起来,沙海里真浮起一座琉璃宫殿的影子。
西皇子的马队疯了似的冲下沙坡,就听“轰隆”一声闷响——
流沙跟张大口似的塌下去,一百多匹战马眨眼就被吞了!
“开金窟的门得用人血当祭品…”谢珩手里的杏核滚进沙坑,“殿下这份开门礼,够厚重的。”
沙坑底突然露出道石门,门环上刻着:“得两块玉玺一块儿响,再用龙血才能开门。”
沉船上的甲板锈得厉害,云昭拿匕首撬开货舱。
里头滚出些发霉的粮袋,每袋上都缝着“军粮”两个血字!
“这就是殿下当年沉船的原因?”她一脚踢开粮袋,露出底下的铁箱子,“怕漕帮发现你倒卖…”
铁箱子“哐当”打开——满满一箱子敌国的弯刀!
少帮主的刀“噌”地架在西皇子脖子上:“原来我爹撞见的是这种脏事!”
吐蕃公主突然捂着肚子惨叫:“李炽!你的种要没了!”
血顺着裙子流到甲板上,她涂着红指甲的手首指云昭:“是她…刚才甩箭震着我肚子了!”
西皇子眼睛都红了:“把云昭绑了,剖她肚子找保胎药!”
乱哄哄里,公主袖口掉出个药包——青蓝色的粉末一沾血,竟显出“堕胎蛊”三个小字!
谢珩手里的算珠“啪”地打碎药包:“公主这胎…”
“原是你自己不想要?”
鬼船底舱传来“咚咚”的闷响,阿禾把凤玺往渗水的舱壁上一贴:“这儿有夹层!”
壁板“轰”地塌了,里头竟封着十具漕工的干尸——每具心口都钉着块血契碎片,拼起来是张完整的地图:“金窟暗道:沉船底舱连着漠北的暗河!”
云昭拿金剪绞断铁链:“少帮主!让你的人下锚——”
“这艘装了满肚子脏事的船…该彻底沉下去了!”
漠北的石门“轰隆隆”地晃,西皇子割破手腕,把血往门上泼:“朕是真龙天子!开门!”
血淌过龙纹,石门纹丝不动。吐蕃公主突然一头撞向石门——
肚子刚碰到门环,石门“吱呀”开了!
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狂笑:“原来…这龙血指的是…”
“我肚子里的龙种!”
谢珩手里的杏核“嗖”地弹进门里的机关——
“咔嚓!”
金窟顶上砸下来几万斤流沙!
夕阳落进沙海里,云昭给谢珩换药。
“太医说沙子里的毒侵到肺里了…”她拿杏肉敷在他手腕的燎泡上,“三个月不能动气。”
他忽然从药囊里摸出串风干的杏核:“没事…”
“为夫的气…早被夫人磨没了。”
远处绿洲升起炊烟,农妇喊孩子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栓子!回家喝粥喽——”
“今儿熬了新收的胭脂米!”
谢珩笑着把杏核摆成个碗的模样:“欠夫人的那碗同归粥…”
“回去给你加倍熬。”
她忽然咬开个杏核,把里头甜甜的果仁塞他嘴里:“利息…先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