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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场毒打之后，王太太对苏安的欺辱变本加厉，仿佛要在合同结束前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刻薄的言语如同淬毒的冰锥，无时无刻不刺向苏安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哑巴，你这种下等人就该一辈子跪着！”
“蠢得像猪！擦个地都擦不干净，活着浪费空气！”
“看见你就晦气！要不是合同没到期，早把你扫地出门了！”
每一天，苏安都在酷刑般的劳作中度过。最折磨人的，莫过于跪地擦拭整栋别墅光洁如镜的地板。王太太严令禁止使用任何护膝垫物，还必须穿着公司统一配发的、粗糙硬挺的“定制工作服”——劣质化纤布料摩擦着皮肤，像砂纸一样。长时间的跪压，让苏安的膝盖早己不是简单的青肿，而是变成了大片的紫黑色淤痕，皮肤被磨破，渗出的组织液和汗水混合，黏在裤子上，每一次移动都如同撕扯皮肉。剧烈的疼痛常常让他眼前发黑，膝盖颤抖着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但他只能咬紧牙关，用意志力强撑着，一下、一下，机械地挪动。
支撑他的唯一念想，就是明天。明天合同就到期了！明天就能拿到那笔微薄却象征着解脱的工资！她甚至幻想用这笔钱，买一束奶奶最喜欢的白色雏菊，放在她的墓前……这个念头，让她布满灰尘和汗水的脸上，极其艰难地、短暂地弯了一下干裂的嘴角。
“哑巴！过来！” 王太太尖利的声音打破沉寂。她指着桌上一个包装华丽、系着丝绒缎带的礼盒，“把这瓶红酒送到先生公司去！他马上有个重要应酬要用！打车去，快去快回！耽误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回来立刻把厨房给我彻底清扫一遍，今天大扫除，做不好别想走！”
苏安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是默默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那瓶沉甸甸的红酒，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站在别墅区外的路边等车，苏安神经紧绷，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酒盒上。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惊呼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陡坡上，一辆堆满废品、摇摇欲坠的三轮车正急速下滑！拉车的是个瘦骨嶙峋、头发花白的跛脚老婆婆，她拼尽全力想稳住车子，但力量悬殊，眼看连人带车就要翻倒！
几乎是本能反应！苏安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她将酒盒猛地往旁边地上一放（这个动作后来让她悔恨终生），用尽全身力气死死顶住了即将倾覆的三轮车！
“哎哟！谢谢！谢谢！” 老婆婆惊魂未定，喘着粗气道谢。
苏安刚松了口气，庆幸没出大事。
“哐当——！”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碎裂声，像丧钟一样在身后响起！
苏安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她僵硬地转过头，瞳孔骤然收缩——刚才情急之下放在路沿上的红酒礼盒，不知是被路过的车带倒，还是自己没放稳，此刻歪倒在地！暗红色的、散发着醇厚酒香的液体，正汩汩地从破裂的盒子里流淌出来，浸染了冰冷的水泥地，刺目得像血！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哎呀！这……这是红酒啊？！” 老婆婆也看到了，顿时慌了神，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愧疚，“这酒……贵不贵啊？多少钱？我……我赔给你！” 她慌忙从破旧的棉袄内袋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旧手帕包，哆哆嗦嗦地打开。里面是皱巴巴的一叠零钱，最大面额是十块，更多的是毛票和硬币，加起来顶多五十块。
“小伙子，这是我今天……刚卖废品得的钱……都给你！都赔给你！今天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老婆婆把所有的钱都捧到苏安面前，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恳切。
苏安看着那双粗糙的手和那点微薄的积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他怎么能要？怎么能让这样一个风烛残年、靠捡废品为生的老人来承担这无妄之灾？他甚至不知道这瓶酒到底值多少钱，但看那华丽的包装和王太太的重视程度，绝对是天文数字！
“酒……酒……不……不值钱……” 苏安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不敢看老婆婆的眼睛，慌乱地帮她把三轮车推到旁边平坦安全的地方，又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碎裂的酒瓶残骸和湿透的包装盒草草收拾了一下，然后像逃命一样，转身就跑！
“哎！！钱你拿着啊！我还没谢你呢！” 老婆婆焦急的喊声在身后越来越远
苏安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王太太正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眼皮都没抬一下：“回来的还挺快。去厨房吧，站好最后一班岗，里里外外给我擦得能照出人影儿来！”
苏安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挪到王太太面前，深深低着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干涩剧痛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酒……酒……被我……打……打碎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下一秒！
“啪——！！！”
一记带着风声的、用尽全力的耳光，狠狠扇在苏安毫无防备的脸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一样横着飞了出去，额头重重撞在坚硬的实木茶几角上！
“咚！” 一声闷响！
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王太太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根本不给苏安任何反应的机会！她冲过来，一把薅住苏安的头发，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拽起来！紧接着，狂风暴雨般的耳光劈头盖脸地落下！
啪！啪！啪！啪！
清脆又狠戾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如同地狱的鼓点！每一记都用尽全力，扇在苏安的脸上、头上！苏安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眼前金星乱冒，脸颊迅速麻木，嘴角破裂，鲜血混着唾液不受控制地淌下。
“废物！垃圾！扫把星！！” 王太太歇斯底里地咒骂着，狰狞的面孔扭曲变形，“你知道那是什么酒吗？！拉菲！82年的拉菲！！十几万！！我老公几千万的生意就指望它！！全被你毁了！！你这种下贱胚子怎么不去死？！活着就是祸害！！”
发泄了一通后，王太太喘着粗气，狠狠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苏安掼在地上。她立刻变脸，拿出手机，拨通丈夫的电话，声音瞬间变得甜腻又委屈，带着哭腔：
“老公~~~对不起嘛，都是我不好……我应该亲自送过去的……呜呜……谁知道那个小哑巴那么蠢，笨手笨脚的把酒给摔了……我当时看她可怜才收留她的……我哪知道她这么晦气……嗯嗯……我知道错了……晚上……晚上随你惩罚好不好嘛……爱你哦，拜拜~~~”
挂了电话，王太太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只剩下刻骨的怨毒。
很快，家政公司的经理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进门，看到瘫在地上、满脸血污、狼狈不堪的苏安，经理不仅没有丝毫关心和同情，反而像是找到了出气筒，指着苏安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苏安！！你这个丧门星！废物点心！！公司怎么招了你这么个东西？！这才几天？！你就给老子捅这么大篓子！！十几万的酒啊！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你他妈怎么不一头撞死？！留着也是祸害！废物！蠢货！……”
污言秽语如同肮脏的泥浆，劈头盖脸地泼向蜷缩在地上的苏安。她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脸颊火辣辣地高肿着，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无数的恶毒词汇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王太太在一旁叉着腰，配合着经理的辱骂，添油加醋地控诉着苏安的“罪行”，叫嚣着酒的价值和她丈夫生意损失的天文数字，要求巨额赔偿。
苏安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寒意。他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看着王太太和经理如同跳梁小丑般在她眼前进行着极限拉扯的表演。一个漫天要价，一个试图撇清公司责任。他的存在，他的伤，他的痛苦，在这场丑陋的交易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根本无人提及。
最终，经理以“王太太动手打人”为把柄，总算压住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索赔金额。但结果，依然是苏安无法承受的：
1. 在王太太家工作一个月，工资全扣。
2. 苏安个人需赔偿红酒损失人民币十万元整！
“十万？！” 苏安听到这个数字，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绝望的麻木。他哪里拿得出十万块？奶奶留下的钱，他一分未动，也不敢动。
“没钱？” 经理冷笑一声，眼神像毒蛇，“公司念在你可怜，可以替你垫付这十万给王太太！”
苏安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弱的、难以置信的光。公司……会这么好心？
经理接下来的话，彻底将她打入无底深渊：“但是！这笔钱，是你欠公司的！白纸黑字，连本带利，你得给我还清！从今天起，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公司干活！没有休息日，工资按最低标准算，只包住不包吃！所有收入全部用来抵债！首到还清十万块本金和利息为止！”
他抽出一份早己准备好的“劳务赔偿协议”，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如同吃人的陷阱。
“要是敢跑？” 经理凑近苏安，压低的声音充满了威胁，“公司有的是办法找到你！到时候，就不是还钱那么简单了！告你个商业欺诈、恶意损坏贵重财物，够你在牢里蹲上几年！你自己掂量掂量！”
牢房……冰冷的铁窗……苏安浑身一颤，那比死更可怕。她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看王太太得意又解恨的眼神，再看看经理那张写满算计和冷酷的脸。他没有任何选择。
没有人为他验伤，没有人问他一句“疼不疼”，没有人听她解释一句那瓶酒是怎么打碎的。他这个当事人，这个遍体鳞伤的受害者，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颤抖着，用那只没被血糊住的眼睛，麻木地扫过协议上那个如同枷锁般沉重的数字。然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起笔。手指因为脱力和疼痛抖得厉害，笔迹歪歪扭扭，如同垂死之人的签名。
“苏安”两个字落在纸上，像两道屈辱的血痕。
签完字，他眼前一黑，他仿佛看到了奶奶慈祥的脸，听到了陈医生曾经温柔的声音……那些温暖的幻影，在无边的冰冷和黑暗中，碎成了齑粉。
他被经理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这栋华丽的地狱别墅，带回公司那个散发着霉味和绝望气息的集体宿舍。等待他的，是比王太太家更漫长、更看不到尽头的奴役生涯。那张签下的“卖身契”，如同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锁在了深渊的最底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