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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李奶奶家那栋爬满常青藤的安静小楼时，苏安像一只误入陌生领地的小猫，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拘谨。他不敢大声说话，不敢随意走动，目光总是下意识地追随着李奶奶的身影，生怕自己做错什么，惹这位收留他的恩人不快。
然而，李奶奶的耐心和慈爱，如同冬日暖阳，一点点融化着苏安心头的坚冰。这位退休的老教导主任，似乎将毕生的温柔都倾注在了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身上。
“小安，来，看着奶奶的眼睛，慢慢说，‘今天天气真好’。” 李奶奶坐在洒满阳光的窗边藤椅上，声音温和而坚定。
苏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喉咙的紧张，脸颊微红，一字一顿：“今……今天……天、天气……真、真好。”
“很好！比昨天又进步了！” 李奶奶立刻给予鼓励，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欣慰的笑容。
厨房里，飘散着食物的香气。李奶奶手把手教苏安切菜、调味。“手腕放松，刀要稳……对，就是这样！小安真聪明，一学就会！” 苏安学得异常认真，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太怕自己笨手笨脚让奶奶失望了，所以每一件事都拼尽全力去做好。洗菜的水冰凉刺骨，他搓得指节通红也不吭声；煎鱼时热油溅到手背上，烫出红点，他也只是默默忍着。
陈默医生成了小楼的常客。他每天都会给苏安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询问他今天吃了什么，学了什么，有没有被奶奶罚站（因为低头）。有时是简单的问候和鼓励：“小安今天声音很响亮！” 有时是哄孩子般的打趣：“猜猜陈医生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他也会抽空亲自过来，每次都提着大包小包——新鲜的水果、精致的点心、甚至给苏安买的合身的新衣服和几本书。他总是笑着对李奶奶说：“这孩子太瘦了，得好好补补。书嘛，多看看总是好的。”
苏安在这样充满关注和偏爱的日子里，像一株久旱逢甘霖的小苗，终于开始舒展枝叶。李奶奶家的饭菜养人，他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甚至微微圆润起来，褪去了当初的嶙峋，显露出原本精致的轮廓。那双总是低垂躲闪的圆眼睛，在安心和温暖的环境里，变得清澈灵动，像蕴着两汪清泉。软软的黑发柔顺地贴在额前，整个人透着一股干净软糯的劲儿，让人看了就心生怜爱。李奶奶常打趣说，这是她“教导主任式喂养”的成果。
苏安珍惜着这偷来的幸福时光。这是他十八年灰暗人生里，从未品尝过的甘甜。他不再挨打，不再挨饿，虽然还是会因为习惯性低头被李奶奶“罚站”——要求他仰头挺胸站半小时。每次他都乖乖领罚，站在墙边，努力扬起下巴，即使脖子酸疼也不敢动。他懊恼自己记不住，改不掉这深入骨髓的自卑姿态，但他心甘情愿接受这带着爱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