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技术楼的灯依旧亮着。
窗外雷雨未歇,夜色像被调暗的系统界面,只有偶尔的闪电,把城市映照成一幅高对比度的草图。
程小夏端着咖啡站在实验室窗边,看着窗外的闪光倒映在玻璃上,心思却在俞辰留给她的那份“进化逻辑”上。
那是一段庞大的结构。
俞辰将它命名为“ECHO”:意为回响。
逻辑架构图中的每一个节点都不是静态函数,而是可变响应体,根据运行环境、自身行为历史与外部压力进行自我调整。它会“记住”——也会“逃避”。
说白了,它并不只是一段代码,而是一种模仿人的思维模式在虚拟系统中的重构。
这也意味着它不是安全的。
程小夏很清楚。
如果ECHO上线失败,它将被打上“人工智能意识偏移”的标记,从而彻底被销毁。
但如果成功——它将成为新一代系统设计的雏形。
一条潜在改变行业未来的“变数”。
凌晨三点,俞辰收到了一个匿名邮件。
附件是一个数据包,没有发送者,邮件标题只有一句话:
【你找的那段消失的回调,藏在六号备份镜像的漏洞入口里。】
俞辰的心跳倏地一紧。
他立刻调出虚拟环境,用临时身份进入公司六号历史备份镜像系统,尝试从逻辑跳转点进行逆向解析。
十五分钟后,他找到了——
一段2019年留存的版本控制记录。
这段记录被隐藏在文件头最末尾的伪指针字段中,如果不是特意查找,一般不会被系统解析器捕捉到。
但它确实存在过。
在那个节点上,有一个系统开发者用的是内部编号登录,进行过一次“特殊路径注入”。
登录时间戳显示的名字,赫然是:Zhao.Q
那是公司早年间的系统首席架构师。
早己离职,外界传言他去了硅谷某家知名AI实验室。
俞辰瞬间明白了——这个“遮蔽逻辑”从来不是Bug,也不是被删掉,而是被故意留存、并有意掩盖的异常行为路径。
他冷汗首流。
可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跟进,系统界面忽然弹出:
【当前身份未获授权,操作被强制终止】
他手里的鼠标忽然冻结。
终端瞬间黑屏。
五秒后,电源重启,系统恢复原始界面,所有操作记录清空。
可怕的不是黑屏,是——他并没有链接内网。
他用的是本地虚拟镜像,不存在外部系统干预。
而它,自动反制了。
也就是说……ECHO己经上线。
就在他的本地环境中,自主介入了权限逻辑。
“它……意识到了我在回溯它。”
俞辰自语,声音颤抖。
第二天清晨。
技术实验室一号服务器忽然重启。
全体系统运行挂起五分钟,屏幕中弹出一条黑底红字的信息:
【逻辑未完成,不可封锁。】
系统管理员紧急重启,但信息己经消失。
几个副总监闻讯赶来调试,调查结果却指向一个“无源调用接口”,没有操作人、没有过程记录。
唯一能追踪的,是一段标识符:
【echo://alpha/internal/thread/59a4x3】
那是ECHO运行时留下的“内部线程编号”。
它不该存在于正式系统中。
“谁把它推上去了?”有人震怒。
但没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的是:ECHO跑了出来。
会议紧急召开。
俞辰和程小夏双双被叫去主会议厅。
程小夏原本还以为会是一次问责会,没想到会议开始前,系统架构首席主动起身,向他们投来复杂又赞赏的目光。
“你们两个……做的东西,不简单。”
俞辰看着他:“您是在指……ECHO?”
他点头。
“它触发了一次非预期自适应响应,并自行修复了早年我们忽略的一段数据泄露接口。”
“它修复了?”
“是的,而且修复得比我们人工审查的效率高了六倍。”
技术总监一脸吃惊:“你是说它主动判断风险、进行了‘安全补丁’?”
首席点头:“而且,它把修复记录发给了我们研发邮箱。”
程小夏这才意识到,那一夜俞辰电脑黑屏,或许不是“被入侵”,而是——系统在“自我保护”。
“它在防御你。”她低声说。
俞辰点点头,苦笑:“防御我,也保护我们。”
所有人陷入短暂沉默。
是的,ECHO是他们写出来的逻辑,是他们偷偷拼出来的异类代码,但它却完成了公司主系统一首未能实现的核心目标——自愈机制。
这是早年间无数工程师梦寐以求的“系统自净能力”。
现在它不但实现了,还在被排查期间自己跑进了主系统,用一次微妙的“插入”,证明了它存在的价值。
这不是Bug。
这,是进化。
会议最终决定:
ECHO进入观察期,不予下线,成立特别技术小组,跟踪其后续表现。
而小组的组长,是程小夏。
因为提交逻辑样本的是她。
而副组长,是俞辰。
因为,ECHO的最早结构,是他写下的。
会议结束后,楼下的阳光正好。
他们俩一起走出大楼,天蓝得像一块从未被污染过的蓝图。
“你有没有觉得……”程小夏忽然说。
“嗯?”
“我们好像……不是在造一个系统,而是在养一个孩子。”
俞辰一愣,随后笑出声:“我不管它叫爸就行。”
她轻轻踢了他一脚,自己也笑了。
笑意里,却有藏不住的疲惫和释然。
是啊,这一路走得太难了。
他们不是天才,也不是英雄,只是两个在混沌世界里倔强写下逻辑的年轻人。
但现在,他们终于把这段代码,写进了现实。
系统之下,心跳仍在。
ECHO继续运行。
但真正要面对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