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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的球鞋碾过一片碎瓦，脆响在寂静的古寺里炸开。
他本能地蜷起手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是自仓库逃脱后，他第三次在行动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慢着。"苏晚晴的手电光突然压到最低，光束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细弱的金线。
她侧身挡住林昭的肩膀，发梢扫过他耳垂时带着凉意："前殿台阶的苔藓被踩过，新鲜的。"
周小七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他蹲下来用指尖戳了戳潮湿的绿苔，抬头时鼻尖沾着泥："最多半小时。
昭哥，你说那老吴给的密信里写'栖霞寺藏真'，该不会是......"
"嘘。"林昭打断他。
月光从坍塌的飞檐漏下来，正好落在正殿门楣的"栖霞古寺"匾额上。
那两个褪色的朱字像被血水泡过，他盯着看了三秒，忽然弯腰捡起块碎砖，精准砸向左侧廊柱。
"啪！"
砖屑飞溅的瞬间，一道寒光擦着周小七的后颈钉进墙里——是枚柳叶形透甲钉，尾端刻着极小的"武"字。
苏晚晴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摸向腰间的发射器，却被林昭按住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他们要活的。"
三人贴着墙根挪进正殿。
霉味混着檀香的残气涌进鼻腔，林昭的目光扫过供桌前的三足铜炉——炉身斑驳，炉耳却擦得发亮，与周围积灰的供器格格不入。
他蹲下身，指尖沿着炉底纹路摸索，在第七道凹痕处停住："唐代伽蓝殿的香炉，耳柄应朝门，这里转了二十度。"
"暗格？"苏晚晴压低声音，手电光精准打在他指尖。
"嗯。"林昭从背包里取出爷爷留下的骨签，轻轻撬进炉耳与炉身的缝隙。
金属摩擦声细若蚊吟，他的呼吸却突然滞住——
梵唱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不是人声，像是古钟震颤时带起的嗡鸣，混着经咒的韵律，撞得人耳膜生疼。
林昭眼前的供桌开始扭曲，苏晚晴的脸在光影里忽远忽近，周小七的惊呼声仿佛从水底传来："昭哥！
那佛像......"
"梵音幻阵！"苏晚晴突然拽住他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肌肉，"闭眼！
用意识锁定位——"
"没用。"林昭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记得爷爷说过，玄门幻术专破五感，越抗拒越陷得深。
手指摸索着背包夹层，触到那截从唐代古琴上拆下的铜琴弦时，他突然笑了："共振。"
琴弦绷在两根廊柱之间，林昭用骨签尖端快速敲击第三个琴码位置。
嗡——声波像把利刃劈开混沌，梵唱声骤弱，供桌、佛像、同伴的轮廓重新清晰起来。
但他们面前多了块石碑。
碑身暗红，像是被血浸透后又风干了千年。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让林昭的后颈泛起凉意——那些血字的排列，和他在《洛书》拓本上见过的星图完全重合。
"玉琮。"苏晚晴盯着他胸前的挂坠。
林昭这才发现，玉琮碎片正发出幽蓝微光，与碑上血字产生共鸣。
他取下碎片按在碑面，指尖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血字突然活了。
它们像游鱼般在碑面游走，最终组成一幅模糊的地图。
林昭的呼吸陡然急促，地图边缘的小字他再熟悉不过："云梦泽，戊时三刻，月隐星沉。"那是爷爷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批注，墨迹未干时他曾趴在上头看，被爷爷笑着刮过鼻尖。
"昭哥！"周小七的低吼像根针戳破静谧。
窗外的树影里，七道黑影正贴着墙根移动。
为首者穿玄色劲装，面无表情，正是林昭在监控里见过的武盟黑衣卫首领燕九。
他的目光扫过石碑，唇角勾起冷笑："你们不该来这儿。"
话音未落，最左边的黑袍人己掠上窗台。
他手中短刀泛着幽绿，显然淬过毒。
林昭本能地把苏晚晴往身后推，余光瞥见佛像背后闪过一道灰影——
木杖点地的闷响。
青莲僧不知何时站在他们与杀手之间。
他穿洗得发白的粗布僧袍，额头的戒疤在月光下泛着青，手中木杖却裹着层层布条，看不出材质。
燕九的瞳孔缩了缩："玄门余孽？"
"走。"青莲僧头也不回，木杖划出半道圆弧，挡住两把袭来的短刀。
金属与木头相击的脆响中，他又补了句："碑下有机关，你们拿不走的。"
林昭攥紧玉琮碎片。
苏晚晴扯了扯他衣袖，周小七己经猫腰冲向侧门。
三人刚跨过门槛，身后传来骨裂般的闷响——是青莲僧的木杖打断了一柄短刀。
林昭回头，正看见燕九的刀刺向老僧胸口，却在离袈裟三寸处顿住，像是被什么无形屏障挡住。
"走！"青莲僧突然大喝，声音里带着某种古钟般的震颤。
林昭被这声喝得耳膜发疼，踉跄着撞上周小七后背。
侧门外的荒草刮过脚踝，他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不是杀手，是那尊佛像。
刚才幻境破碎时，他分明看见佛像腹腔的金漆剥落处，露出一截泛着青铜光泽的器物。
此刻跑远了再回头，月光正好穿过破窗照在佛像肚腹上，那里的阴影竟像是......
"昭哥？"苏晚晴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林昭摇了摇头。
他摸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光束扫过三人方才站立的位置——地面上，三枚带血的柳叶钉在反光。
而古寺方向，打斗声不知何时停了。
风卷着荒草掠过断墙，林昭突然想起爷爷修复玉琮时说过的话："古物藏的不是宝，是人心。"此刻他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又摸了摸内袋里的玉琮碎片，总觉得那尊佛像腹腔里的阴影，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