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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下的潮湿气息裹着霉味涌进鼻腔，林昭的矿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颤抖的光带。
他数着台阶，第七级时鞋跟碾到了什么——是块碎陶片，边缘锋利得扎进鞋底。
周小七的呼吸声突然粗重，光束扫过转角处的青铜镜时，镜面蒙着的灰被气流掀开一角，露出下面细密的云雷纹。
"到了。"林昭的声音撞在石壁上，激起嗡嗡回响。
阶梯尽头是座圆形大厅，西壁嵌着七面一人高的青铜镜，镜面蒙着层青灰色铜锈，却仍能映出他们扭曲的影子。
矿灯光线扫过镜面，那些锈斑竟像活物般蠕动，将两人的身影割裂成碎片，投在地面上如群魔乱舞。
周小七的喉结动了动，工具包带在掌心勒出红印："老大，这些镜子...怎么跟活的似的？"
林昭没答话。
他的目光被最左侧那面镜子吸引——镜缘刻着极细的阴文数字，1-3-5-7，每个数字间隔着半寸，若不是他凑近到鼻尖几乎贴住镜面，根本看不清。
爷爷的笔记里提过，玄门机关常以"天数"为钥，七面镜，七个数字...他伸手触碰镜缘的"1"，指尖刚贴上，整面镜子突然发出蜂鸣，镜面的铜锈簌簌脱落，露出清晰的铭文："七镜映心，错一即焚。"
周小七的矿灯"啪"地掉在地上，光晕里他的脸白得像张纸："老...老大，这镜子弹的字儿跟血似的！"
林昭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记得爷爷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话："玄门的东西，看的从来不是眼睛。"指尖沿着镜缘摸索，第二面镜子的数字是2-4-6-8，第三面...等等，七面镜，每面西个数字，但总数是二十八？
二十八宿？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听见门口传来极轻的布料摩擦声。
矿灯在地上滚了半圈，照见门口站着道身影。
苏晚晴。
她的墨绿短打沾着土，乌鞘短刃的鞘口渗出半寸寒光。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从他们下阶梯到现在不过三分钟，她怎么可能比他们先到？
更诡异的是，她的影子投在地面，竟比实际身形长了两尺，像被什么东西拉长了似的。
"你是来杀我，还是来帮我？"林昭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镇定，他悄悄把玉佩攥进手心，血丝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苏晚晴没动，眼尾的红痣在阴影里像滴凝固的血："你觉得我会选哪条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林昭想起上次在博物馆，她用钢笔尖挑开他手掌的倒刺时，也是这种似笑非笑的语气。
她缓步走近，鞋跟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与林昭的心跳重叠。
经过第三面镜子时，她的指尖轻轻一弹，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铜锈褪尽后显出八个字："玄门试炼，心正则通。"
林昭的呼吸一滞。
太初玄经残页上，他抄录过几乎相同的句子——"玄门立心，以正为纲"，当时他以为是爷爷的批注，此刻才发现，那墨迹与残页上的古字竟是同一种笔锋。
"你也知道玄经？"他的喉咙发紧，这句话问出口时，连周小七都屏住了呼吸。
苏晚晴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林昭看见她睫毛颤动，像蝴蝶扑棱着要飞出牢笼："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从怀中取出枚铜钥，钥匙齿痕呈北斗七星状，递过来时，林昭触到了异常的温度——那金属烫得惊人，像刚从火里捞出来。
"这是开启下一关的钥匙。"她的指尖擦过他手背，带着薄茧的触感让林昭想起爷爷修复青铜器时的手。
铜钥插入镜台下方的锁孔时，七面镜子同时发出清越的鸣响。
林昭余光瞥见苏晚晴后退两步，乌鞘短刃的刀柄在她掌心压出白印——她在克制什么？
"咔嗒"一声，镜台中央裂开道缝隙，露出向下的暗门。
林昭转身要问，却发现苏晚晴己不见了踪影。
地面上躺着张字条，周小七捡起来，借矿灯看了眼，声音发颤："她说...别忘了，你还在逃命。"
暗门里涌出的风更冷了，带着股铁锈味。
林昭把铜钥收进兜里，那温度还在，像块烧红的炭。
周小七捅了捅他胳膊："老大，走不走？"
下到第二层时，矿灯光线突然照亮整面石壁。
林昭的脚步顿住——墙上刻着幅巨大的血脉图谱，从头顶到脚腕，每条经脉都用金粉勾勒，穴位处嵌着细小的夜明珠，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
"我滴个乖乖..."周小七的工具包"咚"地掉在地上，"这...这是人体图吧？"
林昭没说话。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图谱上"任督二脉"的位置，金粉沾在指尖，像极了太初玄经残页上的血渍。
爷爷笔记里画过类似的脉络，但只有片段，此刻整幅图铺在眼前，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武盟要追杀他——这哪里是普通的修行图，分明是打开古武血脉的钥匙。
矿灯的光扫过图谱右下角，那里刻着行小字："太初玄经·第二篇"。
林昭的呼吸急促起来，后背抵在石壁上，却触到片凸起——是块与玉佩纹路相同的浮雕。
周小七凑过来："老大你看，这经脉走法跟武侠片里的不一样..."
林昭没听清。
他盯着图谱上"心脉"的位置，那里的金粉比别处更浓，在矿灯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指尖刚要触碰，突然传来细微的"咔"声，像某种机关启动的预兆。
"小七，记下来。"林昭摸出随身的素描本，"把每条经脉的走向都画下来，特别是心脉附近的分支。"
周小七应了声，掏出铅笔的手却在抖。
林昭看着图谱上跳动的光斑，突然想起苏晚晴递铜钥时，她腕间有道新伤，像是被利器划的。
那温度异常的铜钥，或许...
"老大？"周小七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林昭低头，发现自己的指尖正按在"心脉"中央的夜明珠上，珠子表面泛起细密的裂纹，像要裂开什么。
他猛地缩回手，掌心沁出冷汗——那珠子，似乎在发烫。
"先记，"他深吸口气，"记完...我们得赶紧离开。"
矿灯的光在图谱上摇晃，某条隐藏的经脉突然在裂纹中显现，像条红色的蛇，蜿蜒着钻进"心脉"深处。
林昭眯起眼，刚要凑近，身后传来石块摩擦的声响。
周小七猛地转身，矿灯照向暗门方向："谁？"
黑暗里没有回应，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和石壁上那幅血脉图谱，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