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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熄灭的刹那，营地的喧闹声犹如被利刃斩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巡逻队小队长紧攥着那张被风卷进荆棘丛的纸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纸页边缘沾染着泥土，可红笔圈起的六个名字却格外刺目——三队的老周、医疗区的小夏、负责物资登记的王婶……皆是这半月来频繁出入医疗区的人。
“叛徒！”有人怒声一吼。
人群仿若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池塘，瞬间炸开了锅。
老周的妻子发疯般扑过去抢夺纸页，却被人强行拽住，随即发出尖锐的尖叫：“我家老周连杀鸡都不敢！”小夏的徒弟则双眼通红，猛地冲上前，拳头狠狠砸在木桌上，大声叫嚷：“肯定是军部伪造的！”
陆昭静静倚在树桩后，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掐进掌心。
她瞧见魏远舟站在人群最外围，镜片后的双眼在月光映照下泛着青灰色的光。
三天前在仓库里，这个前军部研究员说出“共生菌有自主意识”时，袖口还沾染着林墨的血迹。
“安静！”沈烬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刃，瞬间劈开这混乱的局面。
他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肩章被夜风吹得猎猎翻卷，沉声问道：“名单来源？”巡逻队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回道：“在西哨岗的废卡车里找到的，夹在……夹在军部的通讯器里。”人群再次炸开了锅，喧嚣声几乎要将帐篷掀翻。
突然，有人猛地指向魏远舟，大声喊道：“他！他以前可是军部的生物研究员，共生计划的主研！”陆昭的瞳孔瞬间骤缩，这个声音她记得，是昨天被她救过的年轻队员阿杰。
此刻的阿杰涨红了脸，脖颈上的刀疤随着急促的喘息起伏：“我哥在军部做后勤，说共生计划的实验室就是他负责管理的！”
魏远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腰猛地撞在篝火堆的残木上，火星溅到他的裤脚，可他却仿若毫无知觉，只是死死攥着胸前的银链，链下挂着半块怀表，陆昭曾见过他在深夜里反复。
“魏远舟，你参与过01号实验吗？”沈烬缓缓走下木台，他的阴影如乌云般笼罩住魏远舟。
他的语气很轻，却透着比怒吼更刺骨的冰冷。
陆昭看到魏远舟的喉结动了动，他缓缓摘下眼镜擦拭，动作比在仓库时更为迟缓，镜片上的雾气凝结成颗颗水珠，他低声道：“是。”
哄闹声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涌起。
阿杰见状，抄起身边的铁棍就朝魏远舟冲去，却被沈烬反手精准地扣住手腕。
陆昭趁着人群骚动的间隙，奋力挤了过去，站在魏远舟与愤怒的人群中间。
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三天前林墨说出“01号是唯一成功品”时，魏远舟的手就在颤抖；而此刻他承认时，抖得愈发厉害。
“如果他是叛徒，那我也活不到今天。”陆昭开口，声音虽不大，却好似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沈烬都不禁转过脸看向她。
“你疯了？”阿杰手中的铁棍“当啷”一声落地，“他可是——”
“我要验证他。”陆昭打断阿杰，目光转向魏远舟，只见对方苍白的脸上浮起惊恐之色。
“咬你，激活共生链接。”
魏远舟正欲后退的脚步猛地顿住，他死死盯着陆昭泛着淡青的眼尾，那是共生菌活跃时独有的痕迹。
半晌，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吧。”
陆昭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她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与实验室里的味道重叠。
她缓缓俯下身，犬齿刺破他小臂的皮肤，他轻轻颤了一下。
共生链接的暖流瞬间涌进陆昭的意识海，她缓缓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如碎片般的情绪：恐惧如一团浓稠的黑雾，裹挟着尖锐的愧疚，还有……悔恨，那悔恨浓烈得几乎要灼痛她的神经。
但其中并无恶意，没有那种能让她本能警惕的冰冷。
“他没说谎。”陆昭松开嘴，血珠顺着魏远舟的手腕缓缓淌下。
她扯下自己的绷带帮他包扎，指腹触碰到他的脉搏，跳动快得仿佛要挣脱皮肤。
“你还是不信他。”沈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昭抬头，撞进他如深潭般的眼底。
他不知何时己站到她身后，体温透过背后的布料丝丝渗进来。
“你咬他时，菌核在发烫。”
陆昭的手指猛地顿住，她确实感觉到了——共生菌在她心脏位置轻轻收缩，像是在急切地提醒着她什么。
但她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总比你们乱杀人强。”
警报声骤然撕裂夜空。
“西哨岗遇袭！是军部的人！”哨兵的喊声如炸雷般响彻营地。
陆昭看到沈烬的眉峰瞬间拧紧，转身就朝指挥中心飞奔而去。
她刚要跟上，却被他反手用力拽住：“留守指挥中心，监控丧尸动向。”
“我该去前线！”陆昭用力挣开他的手，却被攥得更紧。
沈烬的掌心布满薄茧，磨得她手腕生疼。
“你不稳定。”他的声音如冰般冷硬，“上回咬林墨后，你烧了三天。”
陆昭突然轻笑一声，她踮起脚，凑近他耳畔，温热的吐息扫过他的耳垂：“那就再咬我一口。”
沈烬的呼吸猛地一顿，他低头看向她，月光下，她眼尾的青晕愈发明显，宛如一朵绽放在夜色中的妖冶之花。
他喉结滚动，最终缓缓松开手：“指挥中心见。”
指挥中心的电子屏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陆昭紧盯着监控画面，指尖抵在太阳穴上——共生链接的触感顺着血管蔓延开来，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沈烬的位置，仿若一颗灼热的星子在不断移动。
“东南方三百米，有C级丧尸！”她对着通讯器大声喊道，“二队往左撤，一队补缺口！”屏幕里，沈烬的身影正挥舞着长刀，奋力劈开扑向他的丧尸。
他的战术背心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渗出，在夜色中泛着暗紫色的光。
陆昭的心脏猛地一阵抽痛——那是共生链接产生的共鸣。
“程野在中央区！”哨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他带着三个A级丧尸！”
陆昭的瞳孔瞬间骤缩。
她看见屏幕里那个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刀疤从左眼尾一首延伸到下颌——正是三天前在仓库外监视他们的人。
此刻，他举起枪，对准了沈烬的后背，而沈烬正被两只A级丧尸死死缠住。
“沈烬！”陆昭忍不住尖叫出声。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战术刀，冲出门去，夜风“呼”地灌进领口，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但共生链接里沈烬的生命体征在急剧下降，仿佛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
她跑得极快，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共生菌在血管里如沸腾般翻涌，她能听见它们发出的“声音”——并非语言，而是某种急切催促的震颤。
当程野的枪口即将对准沈烬后心时，她如敏捷的猎豹般跃上旁边的废卡车，战术刀划破指尖，血珠滴落的瞬间，菌核爆发出如火山喷发般的能量，瞬间涌遍全身。
程野手中的枪突然“轰”地一声炸裂。
他惊愕地发现瞄准镜里的目标瞬间消失，抬头时，正看见陆昭如鬼魅般从空中跃下。
她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青色，嘴角沾染着血迹——那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刚才她咬了舌尖，以此催发菌核之力。
“你是什么怪物！”程野慌乱地挥刀格挡，却被她一脚狠狠踹中胸口。
他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撞在废墙上，清晰地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那三个A级丧尸刚要扑上来，却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如被定住般僵住——共生菌散发的气息让它们本能地感到恐惧。
战斗结束时，天边己泛起蒙蒙亮意。
陆昭蹲在地上大口喘气，膝盖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来。
她看见沈烬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战术背心几乎被撕成了碎片，脸上的血己经凝结。
“你不该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还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陆昭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里的心跳快得仿佛要冲破胸膛：“你要是死了，我找谁咬？”
沈烬轻轻笑了，笑容很淡，却让眼角的血痂裂开。
“刚才……我听见你喊我名字。”他说，“突然就觉得，就算被丧尸撕碎，也得爬回你身边。”
陆昭的鼻子陡然一酸，她猛地扑进他怀里，闻到血与铁锈混合的味道，却莫名觉得比任何香气都要安心。
“那你得记住，”她闷声说道，“咬过的人，不许背叛我。”
“不会。”沈烬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发顶，“这辈子都不会。”
夜色再次悄然降临，陆昭裹着沈烬的外套前去巡夜。
月亮被乌云严严实实地遮住，营地的灯光稀稀落落，透着几分阴森。
她缓缓走到西哨岗时，心脏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并非共生菌的躁动，而是一种更为尖锐的心悸，仿佛有人在她的意识里狠狠扎了根针。
她下意识地攥紧腰间的战术刀，目光警惕地扫过废墟里的断墙。
风“呼呼”地刮起，卷起一片碎布，上面赫然印着军部的标志——与三天前那张叛徒名单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这诡异的发现，又将预示着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