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月光被乌云遮住,营地外围的探照灯在黑暗中划出几道惨白的光。
陆昭把战术刀别回腰间,刚结束最后一段巡逻,腐肉味突然钻进鼻腔——比白日里更浓,还带着灼烧后的焦糊。
她脚步一顿,共生菌在血管里泛起细痒,那是危险临近的预警。
“砰!”
第一声枪响划破寂静时,她己经拔腿狂奔。
主仓库区的方向传来金属碰撞声,混着嘶哑的嘶吼。
等她冲到围墙缺口,正看见小白——那个三天前被她从丧尸嘴里抢下来的流浪儿,此刻缩在断裂的铁丝网后,裤脚被勾住,面前三只D级丧尸正咧着淌涎的嘴逼近。
“小白!”陆昭喊出声,声线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她抄起手边的铁棍砸向最近的丧尸,金属砸中颅骨的闷响惊得丧尸偏头,却只在它额头裂开道白痕。
D级丧尸的骨骼强化过,普通攻击伤不了要害。
小白的哭嚎卡在喉咙里,他拼命拽裤脚,铁丝网勾住的布料“刺啦”一声撕开,露出小腿上渗血的抓痕。
最近的丧尸己经扑过来,利爪擦着小白的头顶划过,在围墙上刮出火星。
陆昭咬着牙撞开那只丧尸,后背重重磕在墙上,疼得倒抽冷气。
她反手扣住丧尸的后颈,指甲几乎陷进腐肉里——共生菌在皮肤下蠕动,催促她咬下去。
“跑!”她踹向小白的屁股,男孩连滚带爬地往营地深处冲。
第二只丧尸从侧面扑来,利爪划开她的左臂,血珠溅在地上,瞬间被夜色吞没。
陆昭咬着牙矮身躲过,铁棍横扫砸中丧尸膝盖——这是D级丧尸的弱点,强化骨骼集中在躯干,关节处还留着人类的脆弱。
“咔”的脆响,丧尸踉跄着栽倒。
第三只丧尸却趁机扑到她面前,腥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陆昭被撞得向后仰倒,后腰磕在碎砖上,疼得眼前发黑。
她能感觉到共生菌在疯狂躁动,像是要冲破血管,去啃食面前这团鲜活的“食物”。
“咬它!”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
她仰头咬住丧尸的手腕,腐臭的液体涌进嘴里,共生菌突然暴烈地翻涌,像是被什么烫到了。
丧尸发出刺耳的尖叫,爪子在她肩上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陆昭眼前一阵阵发黑,却死死咬着不松口——她需要链接,需要控制这只丧尸,为营地争取撤离时间。
指挥室里,沈烬正在核对补给清单。
钢笔尖突然戳破纸张,剧痛从后颈的共生菌纹路处炸开,像有人拿烧红的针在扎。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向后翻倒。
“陆昭!”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指挥官?”通讯兵抬头,被他眼里的血色吓了一跳。
沈烬己经抓起桌上的突击步枪,战术背心都没穿就往外冲。
“集合第一小队!”他吼道,“主仓库区,立刻!”
奔跑时夜风灌进领口,沈烬的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
共生链接里的刺痛越来越清晰,混着陆昭模糊的意识碎片——疼、冷、不能让小白死。
他攥紧枪柄,指节发白。
上一次这种感觉,是三年前军部背叛时,他带着残兵突围,明明知道战友在身后倒下,却连头都不能回。
现在不一样了,他想,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身边消失。
陆昭感觉自己在往下沉。
意识像浸在血里的玻璃,模模糊糊能听见丧尸的嘶吼,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在流血,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第三只丧尸的爪子己经对准她的心脏,她甚至能看清那指甲缝里的腐肉——
枪声在头顶炸响,丧尸的脑袋炸开半边,腐血溅了她一脸。
沈烬的身影笼罩下来,战术靴碾过碎砖的声音比任何战歌都动听。
他蹲下来,军绿色衬衫被血浸透(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丧尸的),伸手要抱她。
“别碰伤口。”陆昭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像叹气。
她能感觉到沈烬的手在抖,却还是稳稳托住她的腰和膝弯。
“疼吗?”他问,喉结滚动着,额角的汗滴在她脸上,凉丝丝的。
“皮外伤。”她重复着前晚的话,却笑不出来。
共生菌还在血管里翻涌,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啃碎。
沈烬的体温透过衬衫传过来,她本能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那里有熟悉的火药味和松木香,能让共生菌稍微安分点。
“撑住。”沈烬的下巴蹭过她发顶,“医疗组在等你。”
联盟的临时会议室里,灯泡在头顶晃着,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陆昭靠在沈烬身边的椅子上,肩上的绷带渗着血,却还在慢条斯理地撕巧克力包装纸——唐薇塞给她的,甜腻的味道能压一压嘴里的腐臭。
“异常波动!”周正拍桌子的声音震得茶杯跳起来,“我让人查了监测仪,她战斗时共生菌活性是平时的三倍!这根本不是普通实验体能有的强度!”
韩雪抱臂冷笑:“上次她说能感知丧尸动向,我们信了;这次她说能救孩子,我们也信了。然后呢?”她扫了眼陆昭肩上的绷带,“下次是不是要等她控制不住,把我们都当血食?”
陆昭咬着巧克力的动作顿了顿。
她能感觉到沈烬的手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手背——这是他最近新学的安抚方式,像在说“我在”。
“你们亲眼看见她救了多少人。”沈烬的声音像淬了冰,“包括你们昨天还在讨论要重点保护的小白。”他扫过会议室里的众人,目光在周正发红的眼眶上停了停——老人的孙子上个月死在丧尸嘴里,所以他最怕不可控的危险,“她的能力是威胁,也是我们对抗丧尸潮的筹码。”
“那如果她失控?”周正的声音哑了,“你能承担后果?”
沈烬转头看向陆昭。
她正垂着眼剥巧克力纸,发梢遮住半张脸,却在他看过来时轻轻抬眼,眼底有细碎的光——像极了三天前,她蹲在废墟里给小白包扎时的样子,明明自己浑身是伤,却笑得像捡了块糖。
“我能。”他说,声音轻却坚定,“因为我信她。”
会议开到后半夜才散。
陆昭跟着沈烬爬上瞭望塔,风卷着废墟里的尘土扑过来,她裹紧他的外套,看远处的丧尸潮在月光下像片黑色的海。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她突然说。
沈烬靠在栏杆上,侧影被月光镀成银灰色。
“我不让他们动你。”他说,像是在说“今天吃米饭”那样理所当然。
陆昭笑了,笑声被风吹散:“那你得一首在我身边。”
“我会的。”沈烬转身,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枪磨出的茧,却暖得像团火,“因为我答应过你——要一起活到丧尸潮退的那天。”
风停了一瞬,两人的呼吸在夜色里交缠。
陆昭能听见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几乎同频——咚,咚,咚,像在敲一面战鼓,说“我们不会输”。
清晨的广播声惊醒了营地。
陆昭裹着被子坐起来,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即日起,陆昭正式编入核心作战组,由沈烬指挥官亲自监管。”她掀开窗布,正看见沈烬站在指挥室门口,手里捏着张命令书,嘴角翘着点她从未见过的弧度。
“我说过,你是我的人。”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像是在说给某个特定的人听。
陆昭套上靴子冲出去,风掀起她的衣角。
远处的废墟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她想起前晚战斗时闻到的焦糊味——那味道太像军部实验室的焚烧炉了。
“沈烬!”她喊他。
他转身,阳光落在他肩头,像撒了把金粉。
“今天有任务吗?”她问,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腰带。
“旧城遗迹的补给队要出发。”他说,目光扫过她肩上的绷带,“但你得先把伤养好。”
陆昭挑眉:“那我要监督你准备物资。”
沈烬笑了,伸手揉乱她的头发:“随你。”
远处的废墟里,一道黑影闪过。
有人在望远镜后放下镜片,唇角勾起冷笑——他们要找的“实验体”,终于自己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