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咸鱼惊堂木,绩效断生死!
“杀——无——赦——!!!”
那三个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如同九天冰锥凿击灵魂的字音,在死寂的城门前轰然炸开、回荡、最终缓缓消散于铅灰色的苍穹之下。
绝对的死寂!
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这蕴含天威的神谕冻结了!
城门前,那无边无际、如同黑色怒潮般的灾民海洋,此刻凝固了。无数张沾满泥污、写满绝望和疯狂的枯槁脸庞,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惊骇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敬畏!他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泥偶,保持着跪拜、伸手、哭嚎的姿态,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恐惧的喘息,汇成一片低沉压抑的嗡鸣。
城墙之上,那些原本如临大敌、刀枪出鞘、弓弦紧绷的守军,此刻更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手中的兵器无力地垂下,脸上的凶狠被极度的惊惧取代。不少人双腿发软,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看向那辆普通青幔马车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尊从幽冥爬出的、执掌生杀的神祇!那霸道绝伦、带着深海神威的咸腥气息,依旧如同实质的寒冰,死死压在他们心头!
而城门口,距离马车最近的周文清和他那几个随从,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周文清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神迹”彻底征服、被赋予了无上使命的、滚烫的狂热!他死死抱着那条散发着余威的咸鱼干,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近乎殉道者的光芒!他身后的随从们更是匍匐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泥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这死寂,比刚才那震天的哭嚎更加令人窒息!如同暴风雨前最后一丝宁静,酝酿着足以撕裂一切的毁灭力量!
【滋……滋啦……‘绩效……之鱼’……显圣……模式……结束……】
【消耗……耐久度……10%……(当前:50%)】
【系统……能量……强制……输出……停止……】
【警告……宿主……身体……负荷……过载……】
【建议……立刻……休……息……】
【滋……系统……进入……深度……节能……休眠……】
脑海里那冰冷的电子音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沉寂下去。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弱和剧痛!
“噗——!”
我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猛地从喉头喷出,如同泼墨般溅洒在冰冷的车辕和锦褥上!眼前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吞噬!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殿下——!”福安凄厉的尖叫在耳边炸响,带着无尽的惊恐!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在无边的黑暗中飘摇、沉沦。只有肺腑深处那撕裂般的剧痛和喉咙口浓烈的血腥味,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固执地提醒着我尚未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一缕极其微弱、带着浓重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旧木头和血腥气的味道,钻入鼻腔。
我艰难地、一点点撬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头顶是陌生的、低矮的、刷着劣质青漆的木梁,而非马车的承尘。空气浑浊,弥漫着劣质炭火燃烧的呛人烟气和浓烈的药味。
“殿下!殿下您醒了!”福安那张哭得红肿、写满疲惫和巨大担忧的脸瞬间凑到眼前,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老天爷保佑!您可算醒了!吓死奴才了!您……您吐了好多血……”
我张了张嘴,喉咙火烧火燎,发不出声音。
“水!温水!”福安慌忙端过一个粗瓷碗,小心翼翼地扶起我的头,将温热的清水一点点喂入我干裂的嘴唇。
微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食道,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视线终于清晰了些。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房间。土坯墙壁,地面是坑洼的泥地,角落里堆着些杂物。唯一的家具就是我这身下这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以及床边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桌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福安憔悴的脸。
“这……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回殿下,这是豫州府衙……后衙的一间……值房。”福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那天……那天您在城门口显圣……吐了血昏死过去……周大人就……就抱着那……那‘绩效之鱼’,带着灾民……冲开了城门……守军……守军根本不敢拦……周大人就……就把府衙大堂给占了……说……说这就是‘绩效’第一刀的开刀之地!让……让您在这里养着……他……他在前面……”
府衙大堂?开刀之地?周文清?!
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回脑海!城门前那恐怖的人海,周文清的疯狂呐喊,系统的强制显圣,那如同神罚般的“杀无赦”……
周文清……他真带着灾民冲进来了?!还占了府衙大堂?!他要干什么?!
一股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这老家伙,怕不是被那“绩效之鱼”和“神谕”刺激得彻底疯魔了?!
“扶……扶我……去大堂……”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软得像一滩烂泥,胸口剧痛如绞。
“殿下!使不得啊!”福安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按住我,“您这身子骨……御医说了,再动气……神仙难救啊!周大人他……他在前面……场面……场面太吓人了……您不能去!”
太吓人?周文清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带着一种蛮横霸道质感的拍击声,如同惊雷般,穿透了简陋的土墙,狠狠地砸进我的耳朵里!
这声音……不像是惊堂木!惊堂木是硬木撞击的沉闷声。这声音……更清脆!更……硬?!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回响?!
紧接着,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充满了无上威严和凛冽杀意的咆哮声,如同受伤的猛虎,轰然炸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府衙,甚至穿透墙壁,灌入我这间小小的值房:
“大胆刁吏——张有财!!!”
“啪——!!!”又是那清脆霸道的拍击声!
“本官问你!上月十五!自汴梁仓发往豫州仓之赈灾粮秣——实发几何?!实收几何?!损耗几何?!账目何在?!交接文书何在?!”
“给本官——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若有半字虚言——”
“啪——!!!”那霸道的拍击声再次炸响!
“本官手中这——‘绩效惊堂之鱼’——定叫你——立毙当场——!!!”
轰——!!!
我脑子里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绩效惊堂之鱼?!
周文清……他……他把我那条咸鱼干……当成了惊堂木?!在……在公堂之上……拍着咸鱼审案?!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混合着无边的寒意,瞬间将我淹没!这老家伙……他是真的疯了啊!!!
“福安!”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快!快扶我去!快!!!”
福安被我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吓住了,不敢再阻拦,和闻声进来的赵铁柱一起,手忙脚乱地将我架了起来。我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被两人半扶半拖,踉跄着冲出值房,穿过一道狭窄阴暗的走廊,朝着那咆哮声和清脆拍击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越靠近府衙正堂,那声音就越发清晰!空气中也弥漫开一股越来越浓郁的、霸道纯粹的咸腥味!混合着公堂上特有的、陈旧木料和尘土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其怪诞的氛围!
终于,穿过一道月洞门,正堂的景象瞬间撞入我的眼帘!
我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收缩!
豫州府衙正堂,此刻灯火通明!巨大的“明镜高悬”匾额下,公案之后,端坐一人——正是周文清!
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泥污的绯红官袍,花白的头发凌乱,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脸上是极度的疲惫,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滚烫的执念和杀意!他的背脊挺得笔首,如同一柄出鞘的、饮血的古剑!
而他的手中——右手高高举起!握着的,赫然是那条——平平无奇咸鱼干!
那古铜色的、狰狞的鱼身,在公堂明亮的灯火下,反射着冰冷、坚硬、如同金属般的光泽!鱼尾被他紧紧攥在手中,鱼头则如同锤头般悬在半空!
就在我闯入的瞬间——
“啪——!!!”
周文清手中的咸鱼干,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重重地拍在了他面前那坚硬厚实的紫檀木公案之上!
一声比惊堂木更加清脆!更加霸道!更加震撼人心的爆响,轰然炸开!回荡在死寂的公堂之中!
伴随着这声巨响,一股更加浓郁的、仿佛浓缩了整片狂怒海洋的咸腥霸道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堂!压得所有人心头一窒!
公案之下,黑压压跪倒了一片人!有穿着青色、绿色官袍的州府官员,有身着皂吏服色的胥吏,还有几个穿着绸缎、面色惨白的富商模样的人。他们个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尤其是跪在最前面那个叫张有财的仓大使,更是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裤裆处一片深色的湿痕迅速蔓延开来,腥臊气弥漫!
而大堂两侧,则站满了人!是赵铁柱带领的、杀气腾腾的护卫!但更多的,是那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眼中却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灾民代表!他们如同沉默的复仇之魂,死死地盯着公案下那些瑟瑟发抖的身影!
整个大堂,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和……审判的威压!
周文清拍下那惊天动地的“咸鱼惊堂”之后,猛地抬起他那双布满血丝、如同饿狼般凶狠的眼睛!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瞬间钉在了跪在最前面的仓大使张有财身上!
“张有财——!!!”周文清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本官——再问最后一次!!!”
“上月十五——汴梁仓发粮——三千石!!!”
“你豫州仓——实收几何——?!损耗几何——?!”
“账目——为何对不上——三百七十二石——?!!”
“那三百七十二石——赈灾活命粮——!!!”
“进了——谁的——肚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到极限,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同时,他枯瘦的右手,再次将那根狰狞古铜色的咸鱼干高高举起!咸鱼干在灯火下闪烁着冰冷的、如同死神镰刀般的寒芒!
“说——!!!”
“啪——!!!!”
咸鱼惊堂,再次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落!
“不说——”
“本官这‘绩效之鱼’——”
“今日——便先断了——你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