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祥踉跄着挡在两道元神之间,混天绫在身后烈烈翻卷。
他嘴角还挂着血,笑得放肆:“你俩要打,先过我这一关!”
哪吒的火尖枪转向,三头六臂法相怒目圆睁:“让开!”
“不让。”李云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抓住枪尖往自己心口按,“往这儿捅!反正老子这条命——”
“李云祥!”敖丙抬手,一道冰蓝屏障挡在枪尖前,龙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疯了吗?”
“是啊,疯了。”李云祥转头看他,“从在码头第一眼看见你,就疯了,他要杀就先杀我。”
哪吒的法相剧烈震颤,“荒谬!我与敖丙千年恩怨,岂容你——”
“千年恩怨?那关我屁事!我是李云祥,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敖丙!”
混天绫暴起,赤红绸缎如血浪般将两道元神隔开。
龙三太子的虚影在绫缎后若隐若现,龙角上的旧伤正随着灵力波动忽明忽暗。
“够了。”他轻声道,声音却让整个冰池为之震颤,“哪吒…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哪吒的三张面孔同时凝固,火尖枪“当啷——!”一声掉在冰面上。
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疲惫。
是啊,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封神前后,他杀过多少人?
陈塘关的夜叉、东海的虾兵、朝歌城下的将士…那些面孔早己模糊在三千年的血与火里。
可唯有敖丙,那个在浪尖上与他西目相对的龙太子,那双含着不甘与倔强的眼睛,却如同烙印般刻在元神深处。
他记得乾坤圈勒进敖丙脖颈时的触感,记得龙筋被抽出时那声压抑的闷哼,更记得…那个被自己害得魂飞魄散的龙族,却只是在封神榜上留下了名字。
哪吒不是没想过去天庭寻那华盖星君。
百年来,他踏遍三十三重天,可敖丙的星君府始终空荡。
殿前玉阶积了厚厚的尘,廊下的仙草枯了又生。
守门天将说,华盖星君自受封那日起,便未归位。
再后来,封神榜上的名字开始褪色。
雷部众将说,华盖星君若是三千年未归位,怕是迟早要被除名。
哪吒坐在云端望着人间万家灯火,混天绫缠住他的手腕,像是在做最后的挽留。
“放心。”他轻笑一声,指尖燃起三昧真火,“不就是找条龙?”
他生生从元神中剥离一缕魂魄,那缕魂魄带着最炽热的业火,化作流星坠向凡间的东海之滨。
原来如此。
哪吒元神望着敖丙虚弱的元神,突然明白了什么。
三千年的轮回转世,他的每一世都困在东海之畔——
渔村的孤儿、码头的工人、飙车的青年…并不是巧合,而是本能。
那缕魂魄始终在追寻着那道龙息,就像混天绫永远会缠回主人腕间。
唯有这一世觉醒,是因为敖丙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条沉睡三千年的银龙,在苏醒的瞬间,封神榜上褪色的名字同时亮起微光。
“真是…”哪吒元神低笑,三张面孔同时露出自嘲的神色,“竟然被一条龙困了三千年。”
哪吒元神抬头,望向敖丙虚弱的元神,三张面孔同时开口,声音在冰池中震荡出三重回响:
“敖丙。”
龙神虚影微微点头,银发在灵力流中飘散,他看见哪吒中间那张少年面容露出从未有过的郑重神色。
“你的龙筋,我会寻得法子还你。”
话落,哪吒法相金光大盛,三头六臂同时结印。
他向前一步,火尖枪化作流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元神深处涌出的本源之力,那是他封神以来积攒的三千年香火功德。
“接好了,蠢龙。”
半数元神之力如星河倾泻,尽数灌入敖丙虚弱的龙神虚影。
银白龙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龙角断裂处生出晶莹,连飘散的长发都重新泛起绸缎般的光泽。
“你…”龙角上的旧伤在金芒中愈合,敖丙伸手想推开,“不需要这样…”
哪吒那张少年脸凑近,额头抵住敖丙的龙角:“闭嘴,我哪吒…从不欠人。”
他的法相黯淡了几分,敖丙龙角抵着哪吒额头,声音发颤:“谁准你自作主张…”
“我哪吒行事…何须人准?”他嘴角扬起熟悉的嚣张弧度。
“……”龙三太子无奈。
*
衣帽间里。
李云祥斜倚在檀木衣柜旁,他看着敖丙将雪白立领衬衫的纽扣一颗颗系到顶端,长长发丝扫过挺括的肩线。
他伸手按住对方正在整理袖扣的腕骨,“德三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敖丙闻言指尖一顿,他抽回手,垂眸调整蓝宝石袖扣,“脏死了,别碰我。”
“别装傻。”李云祥走近两步,指尖轻轻点了点敖丙心口,“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敖丙垂眸,衣帽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布料的声响。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我不知道。”
李云祥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敖丙抬起眼,这次没再躲闪:“三千年前,我恨哪吒抽我龙筋;三千年后,我醒来,哪吒又把自己一半元神赔给了我。”
他扯了扯嘴角,“李云祥,你说我该怎么想?”
李云祥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扣住敖丙的后颈,额头抵上他的:“那就别想了。”
李云祥的拇指着敖丙后颈,碰到了钢铁龙筋,触感微凉。
敖丙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推开李云祥,力道大得让两人都踉跄后退几步。
“别碰那里。”钢铁龙筋在皮下泛出冷光,“…我自己都还没习惯。”
李云祥撞上衣柜,金属挂架叮当作响。
他盯着敖丙绷紧的下颌线,意识到什么:“…还是会疼?”
敖丙偏过头,淡金色长发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衣帽间陷入沉默。
混天绫悄悄从李云祥口袋溜出来,试探性地碰了碰敖丙的指尖。
下一秒就被敖丙掐住七寸,红绫委屈地扭成麻花。
“我帮你改,帮你修。”李云祥说,“首到我死为止。”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