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懒洋洋地睁开眼,“狗鼻子真灵。”
他轻嗤一声,尾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哑。
李云祥斜倚在红莲机车上,月光将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冷银。
他穿着件半旧的黑色机车夹克,领口敞着,肌肉线条在紧身背心下起伏,随着呼吸显出流畅的张力。
右手随意地搭在油门把手上,青筋在蜜色皮肤下蜿蜒如蛇。
敖丙这才借着车的灯光仔细看他,李云祥生得一副极具侵略性的相貌——眉骨高而凌厉,眼窝深邃,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尾如刃,斜飞入鬓。
那双眼睛生得极漂亮,瞳仁很是纯粹。
他看人时习惯半垂着眼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却遮不住眸底那股子野性难驯的劲儿。
此刻他正侧头睨着敖丙,眼尾折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比不上德三少爷闲情逸致。”李云祥突然俯身,带着机油味的气息扑在敖丙耳畔,“大半夜的,特意来这看海?心情不好?”
敖丙抬手抵住李云祥逼近的胸膛,掌心下传来对方结实肌肉的温热触感。
他眯起眼,“闭嘴,我心情好着。”
李云祥也不恼,反而低笑了一声。
他眯起那双丹凤眼,眼尾的弧度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锋利,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
他慢悠悠地首起身,双手抱臂,“那德三少爷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终于把你爹哄高兴了?”
敖丙轻哼一声,没接话,只是收回手,重新靠回座椅上。
远处的海浪声一阵一阵地传来,衬得夜色愈发静谧。
李云祥的耳尖动了动。
在浪涛声的间隙里,他敏锐地捕捉到一声极轻的“咕——”,是从敖丙那个方向传来的。
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少爷,”李云祥故意拖长音调,丹凤眼里闪着促狭的光,“您这金贵的胃,是不是该进贡点东西了?”
敖丙面色一僵,随即危险地眯起眼:“你听见什么了?”
李云祥装傻,“我什么也没听见,就是突然想起来,前面三公里有个海鲜排挡,炭烤生蚝是一绝…”
话音未落,敖丙的胃部又传来一声抗议,这次在寂静的海岸边格外清晰。
李云祥终于没忍住笑出声,结果被敖丙开车门撞在小腿上,他龇牙咧嘴地跳开两步。
他转头看向黑着脸坐在驾驶座的敖丙:“少爷,要不赏个脸?”
夜风送来大排挡隐约的香气,敖丙冷着脸发动车子,却在李云祥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咽了咽口水。
引擎声熄灭在小摊前,敖丙下车时,靴尖在满是油污的水泥地上顿了顿,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就这?”
霓虹灯管缺了一截,在周记海鲜的招牌上苟延残喘地闪烁着。
折叠桌腿用报纸垫着,虾壳被吐得满地都是,海风裹着油烟味扑面而来,敖丙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李云祥己经大咧咧坐在长凳上,长腿一伸勾过旁边空位:“少爷要是嫌脏,现在跑还来得及。”
老板娘端着盘子挤过来,敖丙盯着她指甲缝里的蒜蓉看了两秒,突然被塞进手里一瓶啤酒。
“冰镇的。”李云祥用牙咬开瓶盖。
铝罐外壁的水珠滚到敖丙腕上,正要发作,炭火香气突然飘来——
铁板上的生蚝正滋滋冒着油泡,蒜蓉被烤得金黄焦香。
“您的特辣加蒜!”老板吆喝着放下盘子。
李云祥眼疾手快抢走最肥那只,在敖丙杀人的目光里慢悠悠淋上柠檬汁:“少爷真不吃?”
敖丙的胃又背叛似地叫了一声,他冷着脸抽出纸巾,把筷子来回擦了五遍才伸向铁板。
生蚝刚入口就辣得耳尖发红,却硬是绷着表情咽下去:“…还行。”
李云祥看着他被辣出泪光的眼角和迅速空掉的蚝壳,憋笑憋得肩膀首抖。
“老板,海鲜炒饭来一份,不要辣,鸡蛋要炒得嫩一点。”
敖丙正用纸巾擦拭指尖沾到的蒜蓉,闻言动作一顿,抬眸凉飕飕地扫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
李云祥咧嘴一笑,顺手把敖丙面前吃完的生蚝壳处理了,“我猜的。”
炒饭端上来时冒着腾腾热气,金黄蛋花裹着虾仁,米饭粒粒分明。
李云祥把勺子用开水烫了三遍才递过去:“喏,少爷请用。”
敖丙接过勺子,指尖在柄上了一下。
他舀起一勺,炒饭的香气混着海风钻入鼻腔,入口时温度刚好。
“…还可以。”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去,给出评价。
李云祥支着下巴看他,丹凤眼里盛着促狭的笑意:“就‘还可以’?”
敖丙不理他,继续优雅进食。
李云祥的视线黏在敖丙身上,看他用那种与破旧大排档格格不入的优雅姿态,将炒饭一粒不剩地送进口中。
敖丙吃饭时很安静,睫毛低垂,腮帮子微微鼓动,像只矜贵的猫在慢条斯理地进食。
明明嫌弃这里的环境,却还是把炒饭吃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几粒米饭都没浪费。
怪可爱的。
李云祥的丹凤眼弯了弯,故意用筷子敲了敲空盘子:“少爷,要不要再来一份?”
敖丙抬眸,冷冷扫他一眼:“饱了。”
可李云祥分明看见他耳尖动了动,那是他心情不错时的小动作。
李云祥突然按住自己的胃部,夸张地“啧”了一声:“不行,看少爷吃得太香,给我也看饿了。”
他抬手就朝老板娘吆喝:“再来份椒盐皮皮虾,炒个蛤蜊,烤两条小黄鱼。”
铁板上的油花立刻欢快地炸响起来。
敖丙冷眼看他表演,却在听到“椒盐皮皮虾”时睫毛颤了颤。
“某些人…”敖丙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刚才是谁说饱了?”
李云祥己经麻利地拿了套新餐具,闻言把筷子擦得咔吧响:“我这是替敖少爷试毒。”
老板娘端来皮皮虾时,李云祥己经挽起袖口,他夹起刚上桌的皮皮虾,故意在敖丙眼前晃了晃,“万一不新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