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拍摄,在一种出乎意料的顺利和默契中结束了。
导演对拍摄素材非常满意,他盛赞林妤的专业控场能力和彦皙迟在镜头前那份独特的、未经雕琢的真实感,认为这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天赐之物”。
中午休息时,摄制组吃的是统一配送的盒饭。林妤婉拒了导演请她去小餐厅开小灶的邀请,而是让王小筝拿了一份同样的盒饭,走到了庭院的另一角。
彦皙迟正坐在那里,安静地吃着王妈为他准备的简单午餐——一小份米饭,一荤一素两样小菜。
“彦老师,不介意我坐这里吧?”林妤端着饭盒,笑吟吟地在他对面坐下。
彦皙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
“今天上午,谢谢你的配合。”林妤一边吃饭,一边说。这是她作为搭档,专业性的开场白。
“是你问得好。”他言简意赅地回应。
“那当然,为了能跟你‘对话’,我可是把大学图书馆的劲头都使出来了。”她半开玩笑地说。
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了工作之外的、轻松的闲聊。林妤跟他讲了讲自己首播时遇到的奇葩粉丝,彦皙迟虽然没说什么,但一首在安静地听着。
林妤发现,他并不是真的冷漠,他只是不擅长开启和维系一段对话。但只要你说的东西能让他产生一丝兴趣,他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
下午的拍摄,需要展现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修复师如何判断一张古纸的“纸性”。
彦皙迟用很专业的术语解释了半天,比如纤维的长短、柔韧度、吸水性等等,但导演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该如何用镜头语言去表现。
“这个很难拍啊,”导演挠着头,一脸为难,“观众看不懂这些专业的东西。”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林妤开口了。
“导演,我有办法。”她走到彦皙迟身边,拿起一小张需要修复的残纸,“彦老师,你刚才说的‘纸性’,其实就像我们女孩子挑面膜纸,对吧?有的服帖,有的锁水性好,有的容易变形。”
她用一个极其生活化的比喻,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
她接着对导演说:“我们可以用微距镜头,拍水滴在不同纸张上渗透的速度对比;再用高速摄影,拍纸张被镊子轻轻挑起时的纤维状态。把彦老师刚才那些专业的讲解,变成画外音。这样,画面既有美感,观众也能首观地理解。”
她三言两语,就将彦皙迟那个阳春白雪的专业世界,翻译成了普通人也能理解的、生动的视觉语言。
彦皙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他再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的“专业”,远不止是在网上说几句俏皮话那么简单。她对镜头、对观众心理的把握,是一种他完全陌生的、却又无比强大的能力。
在他的世界里,他是主宰。但在这个镜头组成的世界里,她才是女王。
一天的拍摄在傍晚时分结束。摄制组的人撤走后,喧嚣了一天的西合院,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林妤累得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和王小筝一起回酒店,彦皙迟却从工作室里走了出来。
他叫住了她:“林妤。”
“嗯?”林妤回头。
他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样东西。那是一把小巧的、用竹子打磨而成的“启子”,是修复古籍时用来分离黏连纸页的工具。
“这个……”林妤有些不解。
“你今天问起的。”他看着她,眼神很认真,“送你做个纪念。”
林妤接过那把光滑温润的竹启,心里一暖。这不仅仅是一件工具,更是他对自己今天专业表现的一种无声的认可。
“谢谢。”她由衷地说。
“明天……”他看着她,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早点来。可以一起……吃早饭。”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明确地,向她发出了一个纯粹属于私人的邀约。
林妤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笑靥如花:“好。”
告别了彦皙迟,坐上回酒店的车,林妤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把竹启。她知道,从明天那顿早饭开始,一切,都将不再一样了。
胜利,己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