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砂砾,抽打在冰冷的玄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残阳如血,泼洒在狼烟遍地的幽州平原,将断戟折旗映得一片凄厉。空气里塞满了铁锈般的腥甜——是血,是火,是死亡最后的气息。
楚昭南勒马立于尸山之上,银枪“惊鸿”拄地,枪缨早己被血块凝结成暗褐。她身上的明光铠遍布刀痕箭孔,几处深刻见骨,鲜血顺着甲叶缝隙汩汩淌下,在脚下汇聚成一洼粘稠。十万铁骑,如今只剩身后这片死寂营盘和寥寥百余亲卫,人人带伤,眼神却像淬过火的精钢,死死钉在对面如乌云压顶的外族大军上。
“将军!赤勒人又在整队了!他们想用人海压垮我们最后一道防线!”副将张康嘶吼着,声音劈了风,带着绝望的尖啸。
楚昭南抹了一把溅在面颊上的污血,下颌绷紧成凌厉的线条。“慌什么!”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战鼓锤击在每个人心上,“列阵!‘磐石’阵!就算只剩一人,也要让这些豺狼崩碎几颗牙!”
阵列刚成,地平线上骤然掀起一片震耳欲聋的咆哮。赤勒重骑如同黑色的狂潮,裹挟着毁灭的威势,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大地在铁蹄下颤抖。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本该护卫左翼的江临渊部阵营,号角未响,旌旗却诡异地低伏下去!
“江临渊?!”楚昭南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冰蛇缠绕心脏。她举目望去,只见副将江临渊勒马立在阵前,非但未令麾下阻挡,反而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冰冷的剑锋在残阳下反射出刺骨的寒芒,正对着她——楚昭南!
那不是一个冲锋的指令。那是一个信号!一个背叛的信号!
“杀!一个不留!”江临渊的厉喝穿透喧嚣的战场,带着压抑多年的刻毒与狂喜。
他身后的“嫡系”士兵,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调转刀锋!雪亮的战刀并非砍向敌人,而是狠狠劈向旁边袍泽毫无防备的后背!
“噗嗤——!”
“啊!江狗!你——!”
惨嚎和咒骂瞬间撕裂了仅存的本阵。毫无防备的士兵在错愕中被昔日同袍斩落马下,防线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块,瞬间瓦解崩溃。赤勒人的铁骑几乎毫无阻滞地撞入了这自毁的长城!
“江!临!渊——!”
楚昭南目眦欲裂,惊鸿枪化作一道刺破血雾的银电,朝着江临渊的方向悍然突进!满腔被愚弄的暴怒和被背叛的彻骨冰寒,几乎将她撕裂。
然而迟了!太迟了!
汹涌的敌军洪流己至眼前。数柄裹挟巨力的狼牙棒和长矛,以刁钻狠辣的角度,瞬间穿透了亲卫用血肉为她构筑的最后防线,狠狠撞在她护心镜上!
“铛——喀嚓!”
护心镜应声爆裂!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排山倒海般撞入胸腔,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楚昭南喉头一甜,鲜血喷溅而出,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尸体堆上。
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被腥红吞噬。耳畔是赤勒蛮族的狂笑、袍泽临死的悲鸣,还有江临渊那居高临下,如毒蛇吐信般冰冷嘲讽的声音,似乎隔着血海传来:“楚大将军?呵……记住,杀你的,是我江临渊!这镇北军的帅印,该换换人了!”
无尽的冰冷和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楚昭南的手艰难地摸索到颈间,那里系着一枚温润的鱼形白玉佩——母亲唯一的遗物。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紧了它,指节因用力而惨白。恨!滔天的恨意燃烧着她最后的意识,指向那无垠的苍穹。
就在这时,玉佩猛地爆发出一股滚烫到几乎焚烧灵魂的热流!比日光更刺眼的白芒瞬间吞噬了她眼前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