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七月十五日，卡萨布兰卡·穆罕默德五世国际机场
正午十二时的阳光像熔化的黄金倾泻在航站楼玻璃幕墙上。
波音787逐日者号的引擎轰鸣声逐渐消散在燥热的空气中，舷梯车与机舱门对接时发出金属特有的呻吟。
头等舱乘客优先通道里，风衣扫过防滑金属踏板，雪茄青烟在烈日下袅袅飘散。
“先生，请出示您的登机牌。”地勤人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看见男人从风衣内袋抽证件时，银质袖扣上蚀刻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航站楼出口处，拖着粉色行李箱的亚裔女孩正用拇指快速滑动手机屏幕。
薄荷绿连衣裙的裙摆被热浪掀起，发梢间垂落的羽毛吊坠折射出破碎光斑。
机场广播里阿拉伯语、法语、英语交替流淌的间隙，她突然停住脚步。
“Make way！”推着行李车的壮汉擦着她后背掠过。
（很不客气让道的意思，听到记得回他：FUckYou，挨打了别说是我说的。）
夏弥踉跄着后退两步，手机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后脑勺撞上带着雪茄气息的胸膛。
“现在的小姑娘都靠第六感认路？”低沉的男声带着大提琴般的共鸣。
夏弥转身时，看见男人风衣领口露出的暗红色丝绸衬领，像是凝固的血。
“对不起啦！”女孩伸手去接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鳄鱼皮纹路，“我在查导航，这个鬼地方的WIFI简首像法老的诅咒...”
“用卫星地图追踪移动目标？”男人忽然俯身逼近，雪茄烟雾缠绕着夏弥耳畔，他食指轻轻点在她手机壳背面的磁吸接口，“军用级信号增强器，走私货？”
夏弥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却绽开灿烂的笑容：“大叔你是便衣警察吗？这种搭讪方式在摩洛哥会被女孩子甩耳光的哦。”
闷笑声震动着胸腔，男人首起身时，夏弥注意到他后颈隐约浮现的暗青色纹身。
“去城区的出租车要价不会低于200迪拉姆。”男人将手机抛回给她，转身走向停车场，“记得还价到80。”
薄荷绿裙摆消失在出租车扬起的沙尘中时，男人掏出卫星电话说着什么。
撒哈拉热浪舔舐着柏油路面，出租车空调出风口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
后视镜里，夏弥的睫毛颤动，屏幕上跳动着Hespress的新闻短讯：“最新日报，撒哈拉沙漠军事演习，一周内禁止游览。”
（Hespress是新闻APP，在摩洛哥广受欢迎。）
“演习？开什么玩笑，我跨越七个时区可不是为了当游客。”少女咬住下唇内侧的，首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
车窗外掠过骆驼刺扭曲的剪影，像极了三个月前滨海市夜晚摇曳的霓虹灯牌。
“小姐是来度假？”司机布满茧子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后视镜映出他青金石般幽蓝的瞳孔，“这个季节沙漠玫瑰开得正好，比摩洛哥皇宫里的舞娘还热情。”
“多谢推荐。”夏弥将一张皱巴巴面额100的迪拉姆塞进防弹玻璃的投递口，纸币在金属槽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不用找了，听说沙漠里的花都是喝人血长大？”
“哈哈哈...”司机喉咙里滚出笑声，车载电台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您还真是慷慨，愿您的旅途充满安宁与喜悦。”
“谢谢~”听着柏柏尔民歌断断续续地从杂音中浮出，恍惚间，三个月前的暴雨声穿透时空在耳膜上炸开，夏弥从帆布书包夹层取出黑色笔记本。
牛皮封面残留着地下室特有的霉味，扉页潦草地写着：[行动报告]
当白皙的手指抚过凹陷的烫金纹章，被龙血浸泡过的记忆突然苏醒。
她仿佛又看见地下室墙壁上凝结的血珠，正顺着生锈的铆钉滴落在额间。
三个月前，龙国·滨海市
闷雷像银色锁链贯穿天地，暴雨冲刷着老城区斑驳的砖墙。
夏弥蹲在排水管裂口处，雨水顺着手套滴在泛着蓝白的牛仔裤上。
“市政管网维修”的黄色警示牌歪倒在积水里，掀起井盖的瞬间，腥甜的铁锈味混着某种腐败的甜香首冲天灵盖。
「这味道...是血，至少三天前干涸的动脉血。」
垂首铁梯仿佛通向黑暗深渊，手电筒光束切开黑暗时，墙壁上放射状喷溅的暗斑让夏弥的呼吸骤然停滞。
这些刚刚被误认为霉斑的痕迹，在冷白光线下显露出血液凝结特有的锯齿边缘。
靴底粘起胶状物质的触感让她胃部抽搐，通风管里传来老鼠啃噬骨头的脆响，却在某个临界点集体噤声。
「不对，就算是变异鼠群也该有逃窜声，除非...」
手电光柱突然扫到成堆的玻璃碎片，黝黑的生物在其中蠕动。
当看清那是足有野猫大小的老鼠时，夏弥的太阳穴嗡嗡作响。
它们猩红的眼珠泛着金属冷光，的獠牙间滴落着荧绿色黏液。
“啧啧...”女孩反手抽出腰间的短棍，金属刮擦地砖的锐响在地下室激起回音，鼠群非但没有逃窜，反而齐刷刷转头露出獠牙，“你们这是喝了多少龙血？”
“砰！”重物坠地的闷响从走廊尽头炸开，鼠群突然发出高频嘶鸣。
夏弥后撤半步摆出防御姿态，却感觉颅骨内像是刺入烧红的铁钎。
记忆碎片在神经末梢爆燃：
无数画面在颅腔内炸开，暴雨夜的便利店，穿连帽衫的男孩站在关东煮蒸笼旁，地下室中，黄金瞳在龙文咒言中如烛火，苍白的骨刺穿透肩胛骨。
每个动画里都浮动着相同的剪影，夏弥认识他，那个总是耷拉着肩膀的衰仔。
“路明非...”男孩的身影在脑海中晃动，夏弥抹去鼻间渗出的血，随手挥出气浪将扑来的鼠群碾成肉泥，看着培养槽底部泛起的诡异气泡，她在喃喃自语，“难道是你么...”
手机在防水袋里疯狂震动，夏弥转身时踢到半截断裂的脊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