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内,崔琰由于从洛阳回来探亲,也暂时不打算短时间内回去,所以就有时间来平阳郡内逛逛走走。他己经从仲阳口里得知了七娘要随着她的阿母去外乡几日,至于去哪儿,仲阳却没问出。于是他想着反正有时间,不如去平阳郡内逛逛也好。
就这样他带着仲阳出了府。两个人也来到了集市,打算看看市井百姓生活。顺便挖一些小物件回去。
两人正看着鸟雀贩卖的摆子,忽然岔路口有两辆马车相撞在了一起,顿时,车内一个婆子立刻大声叫骜着走了出来,
“这没眼力见的贱奴,没看到我家娘子的马车吗?还敢冲撞,我看是活腻了。”
车内,七娘被这一撞也是昏头昏脑起来,痛得她叫了两声,陈氏也是痛得捏着膝盖闷声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阿母,没事吧?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七娘抱着陈母,着急地开口問道,双手己经在陈母的膝上转动着,想给她稳住疼痛。
陈母接着说,“我无事,赶快下去看看,是不是冲撞了贵人,先道歉,莫要生是非。快去道歉。”
话音未落,陈母就用力推着七娘,使得她跳下马车,快步走到那婆子身前,低头依礼道:
“对不起这位贵娘子,我们不是有意的,今日冲撞了娘子,实在是抱歉,望谅解一下。”
身后,车夫也受了轻伤,额头擦破了,流了血。他捂着额头,身形下低,低声下气地说:
“是老奴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这里给贵人道歉了,请原谅。”
那婆子一得理,立刻就上前一步,眯起眼睛盯着七娘,眼中带着一股冲动的傲气,冲着七娘的脸上笑了笑,随即冷哼一声道:“一个身份底下的贱奴,居然还想祈求原谅,我看你是大胆啊?冲撞了我家贵娘子,你就等着受罚吧。”
七娘心里思忖着,如今不是发气的时候,只好卑微着低头道:“这位贵娘子,是我们错了,给您赔礼道歉了。不知道贵娘子想怎样才算原谅?”
婆子剔嘴,正要回话,一声深沉而平和的男声强行打断:“我倒想要看看这位贵娘子要如何处置?既然人家己经道歉,莫非还要揪着不放?这平阳郡难不成要胜过皇家律法了?”
仲阳剥开了人群,引着崔琰突然出现。
七娘不敢抬头都己经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她更心跳如鼓般。
生怕崔琰认出了她,她极力低着头不敢抬起。
随即,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掀开帘子,缓缓下车。 她看了看七娘,又看了看车夫,眉头微蹙:“你们是何人?为何如此鲁莽?”
七娘低头答道:“回娘子,我们是平阳郡人,因家中有事,急着赶路,实在是无意冲撞,还请娘子海涵。”
那女子冷哼一声:“无意?你可知我是谁?我乃平阳郡太守之女,今日若不是我心情好,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崔琰与仲阳站立在人群最显眼处, 崔琰看了看跪着的女子,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发生何事?七娘,怎么会是你?”
那华服女子见崔琰,脸色一变,连忙行礼:“原来是崔公子,妾不知您在此,失礼了。”
崔琰点了点头,看向七娘:“你没事吧?”
七娘抬头看到崔琰,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惊讶:“崔公子?”
崔琰微笑:“是我,看来你们遇到麻烦了。”
那华服女子见状,脸色更加难看:“崔公子,这贱奴冲撞了我的马车,您看该如何处理?”
崔琰淡淡地说:“既然是误会,他们也己经赔礼道歉,赔偿一些损失即可,何必咄咄逼人?”
那华服女子咬了咬牙:“既然崔公子开口,妾自当听从。”
崔琰转向七娘:“快起来,你们是要去哪儿?”
七娘轻声道:“崔公子,我与我阿母要去寻我阿父,他己经十日没有音讯了,打算去吴南县寻他。”
崔琰道:“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派人随你去寻找。”
七娘听到可以派人随她们去,她赶紧挥手道:“不可,不可,我与阿母一起去寻就好。不敢有劳崔公子相助了,小女子多谢崔公子心意,这便上车出发。”
崔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等你回来。”
七娘深深一施礼,站起身便走回了马车内。
马车再次启程,七娘坐在车内,心中思绪万千。 陈氏看着女儿:“七娘,你与崔公子……”
七娘低声道:“阿母,我与他是两个不同阶层的人,他身份贵胄,我懂。”
陈氏叹息:“我们的出身注定不能和他们那些贵人走到一起的,莫要胡思乱想了。”
马车渐行渐远,留下尘土飞扬。 崔琰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过了许久,己经看不到马车影子了,崔琰才带着仲阳离开了此处。
华服女子见状也是冷笑起来:“呵,崔琰果然对那个贱奴另眼相看。孙婆子,帮我记住那个贱奴的名字,等她回来了,我定不饶她。”
孙婆子马上恭敬地靠近华服女子:“娘子,莫要气,那贱奴不过是仗着崔公子在旁,才敢放肆。改日她回来了,您再收拾她也不迟。”
华服女子冷笑一声:“哼,算了,今日让她灭了我的威风。也好,那就等着,这笔账,我会一点点清算。”
孙婆子小心翼翼地道:“娘子不必动怒,属下己经打听清楚,那贱奴是华盛乐坊一个杂役之女,名叫柳七娘,原不过是个贱奴家的小女子,哪里配得上您动气?只要您一声令下,老奴立刻叫人盯死她,保准她在平阳郡寸步难行。”
华服女子点了点头,冷哼一声:“崔琰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到时候,有她好果子吃。”
另一边,崔琰与仲阳一路快行,终于赶回了崔府。
刚一进门,他便吩咐门房:“去叫明哲和明书立刻来书房见我。”
仲阳略带担忧地望了崔琰一眼,小声道:“公子,您真要派人去跟着那七娘?恐怕她并不愿意被盯梢。”
崔琰叹了口气:“我知道。但她如今离开平阳,前往吴南县,路程并不近,且她身份单薄,又没男丁同行,我实在放心不下。”
仲阳点头:“那倒也是。七娘性子温婉仁厚,又不善机敏,若是半路遇到歹人,怕是应对不来。”
话音刚落,明哲和明书两人己快步来到书房,齐声抱拳:“公子。”
崔琰挥手让他们靠近,语气低沉却坚定:“你们两个,立刻换上便衣,去暗中跟着七娘的马车,她此番是随母亲前往吴南县寻人。此事不宜张扬,你们需隐于暗处,不得惊扰她,更不可让她察觉。”
明哲沉声应道:“属下明白,若有危险,当即出手?”
崔琰点头:“正是。若有人胆敢加害她,宁可暴露身份,也要保她周全。”
明书道:“公子放心,我二人跟踪之术熟稔,绝不让她发觉。”
崔琰略一思索,又补充道:“你们记住,她出门不过数日,等她一回平阳,我自有安排。此行不为窥伺,只为护她周全。”
“属下明白。”两人再次抱拳,转身离去。
仲阳望着他们的背影,摇头轻叹:“公子对七娘一片情深,却不敢表露分毫,倒叫人心疼。”
崔琰望着窗外,目光如水:“她心中未必有我,我不愿强求。只愿她此行无虞,安然归来。”
仲阳沉默片刻,终究没再多言。
日暮时分,七娘的马车终于到了吴南县。
此时明哲明书两人己经跟踪了很久,七娘未曾察觉出有人跟踪着。
她看了看陈氏,见她还在闭目养神,于是轻轻的开口道:“阿母,快到了,我们要在哪里下?现在天色暗了下来,要不要先找个客栈住下?”
陈氏听到七娘说话,立刻睁开了眼睛,她探出头,环顾了西周,开口道:“还是先找间客栈住下,今晚我俩商量下明日要如何寻找你阿父。也给车夫安排一间客房吧,毕竟回去时也要用他的车。”
七娘点着头,于是对着马车的门口处开口道:“老伯,你看到有客栈就停下来,我们先住下,明日再说明日的事。”
车夫听到七娘的话,立刻应声道:“好啊,小娘子,听你们的。”
马车又走了一段,最终停在了一处客栈旁,客栈小二赶紧出门相迎,给车夫安排了客房,还给马车安排好了地方休息,让马儿也吃点草料。
七娘与陈氏一起来到了二楼客房,一间简洁的客房,里面除了有张床,有个桌子和板凳,就在无其他。这样也好,价格是她们可以接受的。
而车夫则是住在了一楼的大通铺,里面住了十几个人。不过都是来往的商客,还有游侠客,今晚他们也算是安稳了,有了住处。
七娘拿出了包裹,取了两块酥饼,还有水,递给了陈氏。
“阿母,给您,吃些吧,天色也暗了,我们就不出门吃了。”说着她也拿起一块饼吃了起来。
而七娘对面的一处客房内,明哲明书两人也脱下了长衫,准备洗漱一番,也好好休息一晚,毕竟明日他们还要盯着七娘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