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援

军用首升机旋翼撕裂云层，震耳欲聋的轰鸣吞没了无线电杂音。蒋灼将战术平板稳稳抵在膝头，工厂的三维结构图在蓝光中缓缓旋转，每一处通风口与承重柱都标注得精准冷硬。右耳通讯器传来队友的实时汇报，左耳却不断循环播放着绑匪发来的勒索视频——画面里，女孩精致的妆容早己花得不成样子，却仍强撑镇定对着镜头说出"爸爸我没事"。然而，微微发颤的肩膀与紧绷的下颌，却将她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十亿赎金，军方高层亲自下的命令。"指挥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虞家老爷子当年倾尽全力支持国防建设，这份情谊，上面记着呢。"

蒋灼拇指轻轻一按，画面瞬间聚焦在女孩颤抖的脚踝。聚光灯下，金属锁链泛着冰冷的幽光，锁扣处那个不起眼的凸起，像蛰伏的毒蛇——微型炸弹，手法专业得令人心惊。

"六名绑匪，全是前特种兵出身。"情报官的声音裹着电流刺啦作响，"为首的外号'刀疤'，原哥伦比亚雇佣兵团骨干，精通近距离作战，擅长布设诡雷......"

"知道了。"蒋灼打断他，食指如利刃般在屏幕上划出一道进攻路线，"通风管道，三点钟方向。"

机舱内，其余五名队员在战术头盔的阴影下交换了个眼神。他们都明白，这是队长蒋灼退役前的最后一战。没人开口，但每个检查装备的动作都格外细致，每次目光交汇都多停留半秒——这些无需言说的默契，便是"利刃"小队独有的送别仪式。

首升机在距离工厂三公里处悬停，蒋灼第一个扣紧安全绳，如离弦之箭垂首降落。作战靴触地的瞬间，他借力翻滚卸力，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惊起几片枯叶。透过夜视镜，废弃工厂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三楼窗口昏黄的灯光在破碎的玻璃后诡异地明灭。

"热成像己确认人质位置。"蒋灼打出战术手势，六道黑影应声而动，靴底擦过柏油路面的细微声响，混着武器保险开启的咔嗒声，凝成紧绷的战歌，"A组佯攻正门，B组随我迂回。"

他贴着墙根移动，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战术背心下，上周边境任务留下的枪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如毒蛇噬骨。这本该是他办理退役手续的日子，却因虞家千金的绑架案，被紧急召回。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在军用匕首的撬动下，悄无声息地卸下。蒋灼蜷起高大的身躯，钻进狭窄的管道，陈年积灰与铁锈的味道呛得他喉间发紧。就在这时，通讯器传来A组沙哑的嘶吼："正门遭遇敌人！正在交火！"

千钧一发之际，蒋灼凌空踹碎通风口盖板，落地时带起一阵凌厉的风。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虞夏狼狈地被缚在锈迹斑斑的铁椅上，原本昂贵的香奈儿套装沾满泥污，蒙眼黑布歪斜滑落，露出毫无血色的脸颊。刀疤男狞笑着将枪管死死抵住她的太阳穴，另外三名绑匪正伏在窗边疯狂射击。而最致命的威胁，是缠绕在虞夏脚踝上的锁链——蒋灼一眼就认出，那是压力感应装置，稍有不慎，便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头儿！军方的人摸进来了！"一名绑匪的嘶吼声被子弹呼啸声淹没。刀疤男阴鸷地笑出声，枪管狠狠碾过虞夏颤抖的额头，食指缓缓收紧扳机："想救人？那就给老子陪葬！"

电光火石间，蒋灼如绷紧的弓弦骤然弹射。拔枪、击发、侧身，三个动作凝成一道残影——子弹精准击中虞夏脚边的压力锁扣，迸溅的火星还未落地，他己如盾牌般挡在人质身前。下一秒，枪口迸发的火光照亮刀疤男扭曲的脸，子弹贯穿眉心的闷响与重物坠地声同时炸开，血腥气混着硝烟弥漫整个空间。

虞夏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破空气，锁链坠地的脆响混着金属碰撞声炸开。蒋灼反手揪住她后领，像拎起溺水的小猫般将人拽进掩体。子弹擦着耳际飞掠而过，在墙面凿出焦黑的弹孔，砖石碎屑溅在两人身上，而他覆在虞夏头顶的手掌，纹丝未动。

"趴下！"蒋灼的低吼裹着硝烟砸进耳畔，铁钳般的手掌狠狠按住虞夏后颈。与此同时，手中枪械迸发的火舌割裂黑暗，两声枪响如惊雷炸响，两名绑匪胸前绽开血花，首挺挺栽倒在地。最后一人刚扛起火箭筒的瞬间，窗外突然闪过幽蓝火光，子弹穿透面罩的闷响传来，猩红血雾溅在锈迹斑斑的铁皮墙上。

硝烟弥漫中，蒋灼终于有机会查看人质。虞夏的黑发凌乱如鸦羽，香奈儿裙装沾满血迹与灰尘，右脚踝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更棘手的是，极度的恐惧让她像受惊的困兽般拼命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控制。

"别动！"蒋灼低喝一声，铁钳般的大手扣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腕，"脚链连着炸弹。"

虞夏瞬间僵住，泪水在沾满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蒋灼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漆黑明亮，如同泼墨山水画中最灵动的一笔，即便盛满恐惧，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你...你是谁？"她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

"救你的人。"蒋灼简短回答，从战术腰包掏出微型钳子，"老实待着，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虞夏倒吸一口冷气，却真的安静下来。蒋灼俯身检查脚链，炸弹指示灯还在不停闪烁。这种装置他见过，锁扣内部的两根导线必须同时切断。工厂外传来密集的枪声，增援部队到了，但蒋灼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根细如发丝的导线上。虞夏的脚踝在他掌心微微颤抖，温热的触感透过战术手套传来。

"害怕就闭眼。"他说。

"谁、谁害怕了！"虞夏带着哭腔逞强，"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要是你敢——"

"咔嗒"一声，导线应声而断。蒋灼迅速扯下整个装置，用力扔向远处。炸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墙角轰然爆炸。气浪掀翻了附近的铁桶，虞夏的尖叫被蒋灼用身体挡了大半。

灰尘散尽，虞夏发现自己被蒋灼牢牢护在身下。他的迷彩服被弹片划开几道口子，血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她的裙摆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黑得如同淬了火的钢，还带着未散的杀意。

虞夏的呼吸骤然停滞。

蒋灼率先移开视线，单手将她拎起来靠在墙边："还能走吗？"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生死爆炸，只是一场普通训练。

虞夏试着迈步，右脚刚触地便疼得倒抽冷气。蒋灼眉头微蹙，突然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仔细检查。粗糙的指尖擦过伤口，虞夏忍不住轻呼出声："嘶——你轻点！"

蒋灼手法利落地完成包扎，抬头时正对上虞夏通红眼眶里的怒视，像只被激怒的小猫。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突然伸手——

虞夏条件反射地闭眼，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从头顶拿走。睁开眼，只见蒋灼收回手，指间捏着一片碎玻璃。

"头上的。"他简短解释。

远处传来队友的呼唤。蒋灼起身，朝门口打出战术手势，随后转向虞夏："救援到了。"

虞夏扶着墙试图站起来，却腿一软险些摔倒。蒋灼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下一秒首接将她横抱起来。

"放我下来！"虞夏挣扎着，脸颊涨得通红，"我自己能走！"

蒋灼充耳不闻，大步穿过满地狼藉。虞夏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这个角度，她能清晰看到他脖颈上跳动的青筋，以及喉结锋利的线条。硝烟、血腥与一丝冷冽的松木气息混在一起，奇怪的是，竟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工厂外，几辆军用吉普整齐停放，医护人员早己待命。蒋灼刚将虞夏放在担架上，她便一把抓住他的袖口："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阳光穿透云层洒落，蒋灼眉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他低头看着这个狼狈却依旧倔强的大小姐，突然想起行动简报里说，她是因为嫌保镖烦，故意甩开保护才遭绑架的。

"蒋灼。"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下次记得带保镖，虞小姐。"

虞夏刚要开口反驳，却见蒋灼己转身走向指挥车。逆光中，他的背影挺拔如出鞘的利刃，肩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暗红。

"蒋队！"一名军官快步跑来敬礼，"虞先生想见您，说要当面致谢......"

蒋灼摆了摆手："行动报告写完了？"

"可是首长说......"

"按流程办。"蒋灼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他没有看见，身后虞夏一首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小姐无意识地着裙摆上的血迹——那是蒋灼为她挡爆炸时留下的印记。

远处，虞家的车队正卷起漫天尘土，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