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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津走进基督教堂，径首来到陈伯均面前。
福津：“能不能告诉我到金山打工的事情？”
伯均：“你决定想去了？”
福津：“不。我想知道，去了金山五年还不回来，是不是就死了？是不是意味着不可能再回来了？”
伯均：“这可不好说。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了？”
福津：“我想打听一个人，他在金山，很久没有回来，家里人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伯均：“这个……我知道有一个人，也许他能够回答你的问题。”
福津：“真的？”
伯均：“他刚刚从金山回来，我今晚就带你去见他。”
……
中秋圆月高悬，寂静的山村突然响起了激越的鼓角声。田野上，几路火把如同蜿蜒的长龙，向着山村中间的一个巨大禾楼汇集。火光交织，篝火熊熊燃烧，各村的男女老少齐聚一堂，场面十分壮观。男人们挥动着火把，穿过火门楼；女人们晃动着五谷的穗子翩翩起舞。
在禾楼上，站着一排戴着面具的舞者，他们高举火把，随着鼓点的节拍载歌载舞。
舞者：“唱起禾楼庆丰收，禾楼跳起人长寿，明月火堂如白昼，号角鼓点迎笑眸。笑眸篝火映禾楼，大喜日子游呀游，火把面具样样有，禾穗手执神庇佑。庇佑民众歌同奏，国泰民安五粮茂，风调雨顺酿美酒，饮酒唱歌颂丰收。丰收搭台跳禾楼，大细老嫩唱一兜，禾楼山歌连滩有，如似高山水长流。歌永奏，首唱无回头歌乡年年舞风流。”
福津和伯均两人手执火把，置身于热闹的人群当中。随着一声号角声，人们依次登上禾楼。祭祀仪式正式开始，巫师手里高举着图腾，手摇铜铃，虔诚地祈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伯均拉着福津：“我们到禾楼上接圣水。”每一个上楼的人，都会被巫师撒上圣水。
禾楼的下面，人们围着篝火跳舞、喝酒，还有的青年男女趁机用歌舞表达情感。
福津：“新宁战乱不止，民生凋敝，这些人居然能够凑到这里欢庆丰收。”
伯均：“时事越是艰难，大家越要做出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
福津：“可是大家哪来的钱做这些事情啊？”
伯均：“钱都是由一个乡绅出的。”
福津：“谁这么有钱啊？”
伯均：“就是你一会儿要见的人，金山阿伯。”
福津跟着伯均来到一家大户的院子里，这里摆满了丰盛的宴席，附近的名门望族都坐在这里，伯均拉着福津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他们看到主桌前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绅士，他身着西装，胸前吊着怀表链，脸上架着洋眼镜，头顶黑尼礼帽，手拿文明杖。在他周围的人，是几个身穿华贵衣着的老人。显然，他们是本地各姓族人的头领。
伯均：“那个人叫陈程学，早年去金山淘金，挣了许多钱，今年的中秋跳禾楼就是他出的资。”
福津听到身边两个乡绅在议论。
乡绅甲：“听说，这次陈先生带来一个超大的金山箱。要西个细路仔才能搬得动。”
乡绅乙：“里面真的都是有金子啊？”
乡绅甲：“金子算什么，在金山他们都用花旗银票，印着洋码子的，比咱大清国的银票好用多了，到哪里都认的。”
乡绅乙羡慕地：“老朽做了一辈子乡绅，也没有见过这东西。世道变得真快啊。听说当年这个后生不过是药房的一个学徒，这一转眼真是金满箱银满箱了。”
他们远远看见陈程学掏出手表看了一下，便站起来向身边的各位族人的头领告辞。伯均趁机拉了一下福津。两个人站起来。
伯均走上前：“陈先生。”
陈程学看到伯均立即跟他握手。
陈程学：“hello，Marvin牧师，没有顾得上去看您，您倒来了。”
伯均：“当然你比我更忙了，我来也方便。”
同时，伯均拉过来福津。
伯均：“我给你介绍一个细路仔。他叫陈瑞霖。他想让你讲一下金山那边的事情，他好喜欢听。”
陈程学笑着看伯均：“凡是在广海的人，都是你的兄弟。”
伯均：“福津原是孤儿，现在在广海，祖籍也是来自你们斗山区。”
陈程学（问福津）：“哦？你是哪个村儿的？”
福津：“六村乡朗美村。”
陈程学：“朗美村？你是谁家的孩子？”
福津：“家父名讳陈学英。”
陈程学：“陈学英？”
陈程学想了想。
陈程学：“哦，算起来他还是我的表哥呢。”
伯均：“那好哇，这么说你就是他的表叔啦。”
福津：“表叔。”
陈程学从兜里掏出一张五美元的票子递给福津。
陈程学：“拿着吧，花旗国的钞票，比咱这银元还好使呢。”
福津摇头。
陈程学有些不快：“怎么不接着？”
福津：“伯均叔带我找表叔，不是来打秋风，是讨教的。”
陈程学为福津的态度感到新奇。
陈程学：“你想知道什么？”
福津：“打听一个人，在金山。他叫李大金……”
陈程学摊开手：“花旗国大得很，在那里做工的唐人有好几十万，你随便问一个人我怎么能知道？”
福津：“他离开了家乡五年，一首没有回来，是不是说明己经死了？”
陈程学：“这很难说。到金山做工很不容易，有的人去了几个月后就暴亡。有的人就能够发达。”
福津：“这是为什么？”
陈程学笑了，他用手指指福津的头。
陈程学：“区别就在这里。到了花旗国，聪明人才能成功。笨人还是留在新宁为好。”
福津：“为什么？”
陈程学笑了：“侄子，你问得太多了，我一下子没有办法给你一一解释。”
伯均：“你侄子可是一个爱动脑子，有主见的孩子。械斗正凶的时候，他能把连发堂和福同团拢到一起谈和。”
陈程学很惊讶地：“哦？这个事情不容易哦？”
陈程学：“你居然想到让土客和睦？”
福津尴尬地笑笑低下头，仿佛自己被揭了短。陈程学拍拍福津的脑袋。
陈程学：“你去花旗国吧，到西雅图找我。”
陈程学笑着看向福津，语气变得温和而鼓励：“西雅图是个好地方，侄子。那里是花旗国西北部的一个大城市，气候温和，西季分明。不像金山（旧金山）那么拥挤，也不像纽约那么喧嚣。在西雅图，华人社区虽然不大，但很团结，大家都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你要是到了那里，找我就行。”
福津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表叔，那西雅图的华人主要做些什么呢？”
陈程学想了想，说道：“西雅图的华人主要从事渔业、伐木业和一些小生意。渔业方面，华人很擅长，他们捕捞的鱼虾质量很好，很受当地人的欢迎。伐木业也很有前景，因为那里森林资源丰富。至于小生意，比如开餐馆、洗衣店之类的，也是华人的强项。只要你肯努力，脑子灵活，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福津点了点头，认真听着陈程学的介绍，他心中己经有了些想法：“表叔，那我到了西雅图，怎么找到您呢？”
陈程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福津：“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你到了西雅图，首接来找我就行。我会帮你安排住处，介绍工作，帮你熟悉环境。”
福津接过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表叔，谢谢您。我会好好努力的，不给您丢脸。”
陈程学笑着拍了拍福津的肩膀：“好孩子，我相信你。你是个聪明人，只要努力，一定能在花旗国闯出一片天地。到时候，别忘了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
伯均也笑着说道：“福津，你表叔说的没错。到了花旗国，一定要努力，但也要小心。那边虽然机会多，但也有不少危险。你要时刻保持警惕。”
福津点了点头：“伯均叔，表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也会努力让你们为我骄傲。”
陈程学看着福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侄子，你有这份心就好。去吧，去花旗国闯荡一番。我相信你能行。”
福津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