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光?”门房嗤笑一声,彻底把门拉开,抱着胳膊堵在门口,像一尊门神,“大白天的,你是抄书抄花了眼,还是饿晕了头?我在这儿站了半晌,天不还是那个天?哪来的金光?”他眼神越发不屑,像刀子似的刮过周子晏发旧的蓝布衣衫,“啧,又是想编排个由头混进来打秋风、蹭吃食的吧?这招数,爷见多了!快滚快滚!别在这儿胡咧咧!”
“是真的!”周子晏急了,上前一步,试图说得更清楚,“在下亲眼所见!绝非虚言!那光绝非寻常天象,定有蹊跷!事关重大,还请小哥……”
“滚!”门房彻底不耐烦了,伸手狠狠推了周子晏一把。
这边的动静显然惊动了里面。很快,门内又涌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一个手里还拎着根胳膊粗的门闩,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王五,怎么回事?”拎门闩的家丁瓮声瓮气地问。
“赵哥,李哥!”门房指着狼狈扶着墙站首的周子晏,一脸嫌恶,“这穷书生,非说看见咱们府上后园掉下来一大片金光,硬要往里闯,还说要见老爷!我看他就是想进来骗吃骗喝!”
“谁骗吃骗喝了?别乱说话!”周子晏一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辩驳道,“我真的看到了金光!”
“金光?”拎门闩的赵家丁咧开嘴,露出黄板牙,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哈!老子活了三十年,太阳光、月光见多了,就是没见过什么狗屁金光!你小子,胆儿够肥啊,敢拿这种鬼话糊弄到我们洛府头上?”
另一个李家丁也上前一步,捏着拳头,指节发出“咔吧”的脆响,眼神凶狠:“跟他废什么话!这种不知死活的癞皮狗,不给点教训不长记性!揍一顿,扔出去喂狗!”
“对!揍他!”门房王五在一旁煽风点火,幸灾乐祸。
话音未落,李家丁的拳头己经裹着风砸了过来,正要开打。
“住手——”
府上的大丫头莺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家丁的呼喝和棍棒破空之声。
巷子里的空气仿佛被这声音冻结了。
三个家丁慌忙丢开手里的凶器,垂手低头,大气不敢出。赵家丁手里的门闩“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何事喧哗?”莺儿喝斥道。
门房王五抢着上前一步,腰弯得更低了,声音带着谄媚和急于撇清关系的急切:“回莺儿姐姐的话,这穷书生不知打哪儿来的,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看见天降金光落在咱们府上后园,非要闯进来见老爷!小的们怕他惊扰了老爷和小姐清静,这才……这才想将他驱走,谁知他赖着不走……”
“不是,我真的看到了金光!”周子晏十二分肯定道。
“金光?”莺儿板着脸道,“未曾听闻。”
说着她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那银子泛着白光,足有十两之重。
“拿去吧,这是我们小姐打赏你的。”莺儿高高地昂起头,不屑一顾地说。
周子晏闻言怔住了,脸上突然一阵火辣辣的,被眼前这侍女手中那锭晃眼的银子给刺着了。士可杀不可辱!
“在下不缺银钱!”周子晏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笑话!堂堂郡守公子会缺这点钱?把他当要饭的了!为什么就没人相信他说的话呢!
他低头审视着自己身上这件蓝布衣衫,颜色己经有些发旧,领口和袖口也有了些许磨损。这件衣服虽然干净整洁,但与那些身着锦衣华服的人相比,确实显得有些寒酸。
他不禁想起了随从阿西的话,阿西曾不止一次地劝他要注意穿着打扮。
“少爷,您平时穿着总是如此朴素,我看还是尽量少出门为好。”阿西一脸忧虑地对着自家主子念叨道。
周子晏当时对阿西的话感到十分不解,他疑惑地问道:“为何?”
阿西则苦口婆心地解释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世间之人,大多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当时周子晏对阿西的话并未太在意,他觉得一个人的内在品质远比外表更为重要。
然而,刚刚的这番羞辱经历,才让他深切地体会到阿西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