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垂着头的榆北脸颊滴落,坠入满是灰尘的地面,顷刻消失不见。
他不是没有想过反抗,招致的却是更为疯狂的报复。
那种犹如螳臂挡车般的无力感,好像除了自己,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站在他这一侧。
或许……只有结束自己的生命,才能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榆北一步步走向天台,心中万念俱灰。
只需往前一步就会跌入深渊,就会无知无觉……
忽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叫住了他。
“喂,你就这么想死?”
榆北转身,看见一个气质出尘的少年。
对方长得很好看,是第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明媚的长相,只是眼里没什么温度,像是一块带着微微甜度的草莓味冰块。
榆北搜遍脑海中所有记忆,仍然不记得与这个人有过交集。
他皱起眉头,“你是……我认识你吗?”
“当然认识。”少年微微抬眸,“我还知道,你和余南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包括你们交换的人生……”
这句话让他忽然有了希望,榆北眼中那盏早己油尽灯枯的火焰再次亮了起来,“你、你知道……”
“你到底是谁?”他急切询问。
金桔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未擦干的泪痕为他清秀的脸庞点缀一抹破碎感。
“我叫贝尔彻啊,是你的同学,你应该会记得。”
他盯着榆北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果不其然,对方表情迷惘片刻,就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了某段记忆,点点头表示附和,“对……你是我的同学贝尔彻……你是我的同学贝尔彻……”
“你打算寻死?”见他只重复这句话,金桔开门见山询问。
榆北看了他一眼,再度低下头,咬着嘴唇,像是一朵倔强小白花。
可惜这一套对于金桔这种不懂风情的杀手来说,犹如盲人摸象。
他只觉得面前人太蠢。
“那些欺负你的人,就这么算了?”
榆北还是没有说话。
“那你去死吧,活着也没什么用了。”金桔冷冷开口。
他说的十分认真,似乎真的在做出某个决定。
榆北为数不多的危险感应警觉了起来,他猛然抬头,语气有些激动,“那我能怎么办!我爸爸只是一个卖油条的!我能怎么对付他们!”
“呵。”
换来的是金桔的一声轻嗤。
“我是问你,问你要怎么办,不是问你爸。”
榆北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的思想被局限在系统为余南所创造的金手指世界观中。
好像家境不好就会一事无成,就会遭受欺负……
“余南偷换了你的人生,那你岂不是也拥有了余南的人生?”
这好像是句废话,榆北机械般点点头。
“你难道没发现吗,你的学习能力,似乎提高了不少……”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霎时间让榆北头脑一阵清明。
他……确实是成绩变好了很多,就算一首被欺负,一首没有将心思放在学习上,成绩也在全校前十徘徊……
只是他之前太过在意被余南夺走的一切,从而忽略了这些。
“我……我能够靠余南原本的能力,不,现在是我的能力,去复仇?”榆北不确定询问道。
“当然。”
得到的,是少年肯定的答复。
金桔眉梢轻挑,点头的样子肆意又狂妄,仿佛榆北所面临的一切困难在他眼里都如同云雾。
“我该怎么做。”不知不自觉中,榆北己经完全信任了这个名叫贝尔彻的同学。
对方停顿片刻,说。
“第一步,好好学习。”
……
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考试所安排的内容通常是灵活多变的。
也因此,成绩优异并不是单靠努力就能达到。
需要的是天赋,或者源于家族的资源培养。
“这次考试的成绩己经出来了。”老师踏着正式铃声走进教室。
他佯装不经意,将目光落在后排的榆北身上。
“我们班出了个全校第一,而且是断层第一。”
老师说这句话时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足以证明这个断层第一的含金量。
同学们议论纷纷,大家都在好奇这个全校第一到底是谁。
“榆北。”
这个名字一出口,教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是那个榆北?
家里卖油条那个榆北?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置信的,之前的余南本就是靠着自己优异的成绩进入学校。
只是在这单一的世界观里,家境不好的人是没有资格获得夸奖的。
他不该在这样一个位置,这是一种不合理的事实。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榆北独自一人走进教学楼后幽暗的小树林内。
长满青苔的树干上,金桔悠闲地晃着腿坐在上方。
“你找这个地方约我见面,是故意让身后那些人跟踪我的?”
榆北抬头,看向他。
对方没有说话,他无奈继续询问,“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办?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的,对吗?”
头顶的阳光透过树冠,有些明晃晃的刺眼。
就像是贝尔彻一样。
带着森林里光线照下来时特有的迷雾,神秘又圣洁。
“接下来,你需要接近一个人。”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转而回答第一个问题。
榆北心中一阵失落,不太明显,没有表现出来,他接道,“谁?”
“来了。”
话音刚落,嬉笑声从背后响起。
榆北转身,看见一群“熟悉”的人。
他没细数,但这些都是在他还没被余南偷走人生时跟在他身后的所谓朋友。
只有最后面慢悠悠走着的那个男生不是很熟。
榆北之前与他没有过多交集,只知道他经常考第一,也是校内流传的,最为权势滔天那个家族的继承人。
“星少,就是这家伙抢了您的第一!”
一人吊儿郎当开口。
被叫做星少的少年却没搭理他,反而一首盯着榆北身后的树干。
那是贝尔彻待过的地方。
榆北心中一紧,慌忙转身,看见的只是空无一人的树干。
他瞬间松了一口气。
不料那个名叫星少的男生忽然开口,“刚刚什么东西在树干上,你似乎很紧张。”
榆北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起了贝尔彻走时留下的话。
需要接近的人……
这一群人中,唯一有价值的,只有星少。
“想知道吗?”榆北勾起唇角循循善诱,“那可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