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第一节：发带与光脚印
瘴气在黎明前凝结成霜，覆在帐篷帆布上，泛着暗紫色的荧光。我掀开帐篷拉链时，指尖触到一层粘稠的薄膜，像某种昆虫的卵壳，轻轻一捻便化为黑色粉末。阿杰的鼾声从隔壁帐篷传来，却唯独缺了晓雨细碎的呼吸声——她昨晚睡前说怕冷，非要和林薇挤在一个帐篷。
“林薇？”我敲了敲女款帐篷的铝合金支架，金属发出空洞的回响。赵凯背着登山包从树林里走出，白手套上沾着新采的苔藓样本，脸色比昨晚更苍白：“她俩没出来？”
帐篷里静得可怕。我攥紧铜符，用登山刀挑开拉链。防潮垫上散落着晓雨的粉色发带，上面还系着她亲手编的幸运结，可帐篷里空无一人，睡袋被整齐地叠在角落，仿佛从未有人用过。林薇的首播设备掉在地上，屏幕亮着雪花点，镜头对着帐篷入口，记录下凌晨三点十七分的画面：
一团模糊的黑影掀开门帘，像墨水滴入清水般渗进来。它没有腿，只有一团蠕动的黑色雾气，雾气前端伸出两根指状的触须，卷走了晓雨放在枕边的发带。画面外传来林薇的惊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屏幕瞬间黑屏。
“林薇呢？”阿杰撞开我冲进帐篷，抓起晓雨的发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发带末端沾着黑色的粘液，凑近能闻到铁锈混合着腐鱼的腥气。赵凯用镊子夹起粘液样本，放进试管时，玻璃壁立刻蒙上一层白霜：“这不是生物分泌物，更像……影子凝结的实体。”
我们在帐篷周围发现了一串脚印，深陷进的泥土里。脚印没有鞋底纹路，脚趾缝里嵌着黑色的泥，每个足弓处都有一个月牙形的凹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抠出来的。阿杰顺着脚印跑到一棵百年古树下，突然跪倒在地——树根旁插着晓雨的发带，带子上缠着几根灰黑色的长发，发质粗糙如钢丝。
“是影奴……”老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一块刻着“归墟”二字的木牌，“被渊灵收走影子的人，就会变成这样的活尸，靠啃食影子为生。”他踢开一块石头，下面爬出几只黑色甲虫，甲壳上竟印着模糊的人脸，正是晓雨昨天在首播里笑的样子。
峡谷的雾突然变浓，红色瘴气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它们在树梢间穿梭，留下黑色的轨迹。阿杰发疯似的扒开树根，泥土里露出半只黑色的布鞋，鞋尖朝向峡谷深处的冥渊方向。我捡起布鞋，发现鞋底印着和脚印相同的月牙凹痕，而鞋帮内侧，用血写着一个歪扭的“逃”字。
“她没死！”阿杰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里布满血丝，“晓雨肯定是被影奴抓走了，我们去救她！”
赵凯摇摇头，试管里的粘液正在结冰，发出“咔嚓”的声响：“影奴一旦锁定猎物，就会把影子拖进冥渊。现在去，等于送死。”他的目光扫过老胡，“而且有人巴不得我们送命。”
老胡冷笑一声，木牌在掌心转出残影：“三十年前，考察队也有个女孩被影奴拖走，三天后我们在冥渊边找到她……她的影子被钉在祭台上，身体变成了空壳，指甲长到能戳穿钢板。”他伸出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泥，“晓雨现在，说不定正在啃食自己的影子呢。”
阿杰猛地扑向老胡，却被赵凯拉住。生物学家指着地面，那些脚印不知何时变了方向，竟绕到了我们身后，每个脚印里都积着黑水，水面倒映出我们扭曲的脸，唯独缺了晓雨的身影。林薇的首播设备突然在地上震动，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新的未保存录像——标题是“晓雨的最后一句话”。
视频里，晓雨缩在帐篷角落，手里攥着发带，脸上全是泪水：“阿杰，对不起……它说只要我跟它走，就不伤害你们……”画面外传来抓挠帆布的声音，像无数指甲在同时刮擦，晓雨的影子突然从地面站起，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而她本人还在哭泣，完全没察觉。
录像结束的瞬间，所有脚印里的黑水同时沸腾，冒出的蒸汽在空中组成一行字：“下一个，是你。”阿杰看着那行字，突然跪倒在地，把晓雨的发带紧紧抱在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老胡蹲下身，捡起一块脚印里的黑色泥巴，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它们来了……今晚子时，影奴会来收走第二个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