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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暴雨停歇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子汽水的颜色，橘红与淡紫在天际交融，最后漫不经心地泼洒在粼粼的海面上。浪花带着细碎的金光涌上岸，又恋恋不舍地退去，留下沙滩上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浪潮抚平。
周忆岚坐在海边那把有些褪色的木质长椅上，海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咸湿的气息扑在脸上。白天的画面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轮转，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帮她拂开碎发时，触到的那一缕柔软。
“想谁呢？”
清甜的声音裹着海风飘过来，下一秒，带着淡淡栀子花香的肩膀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周忆岚侧过头，正撞见颜雨洛眼里漾着的笑意，比天边的晚霞还要亮。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臂，顺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颜雨洛很自然地靠得更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腰间温热的触感，还有发丝扫过手腕时的微痒。海浪拍岸的声音成了背景音，远处归航的渔船亮起了点点灯火，周忆岚低头看着怀中人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除了你，还能有谁。”
颜雨洛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他的手背：“那刚才看你发呆，还以为你在想明天的出行呢。”
“出行哪有你重要。”他收紧手臂，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你看这夕阳，还有这海——”
“嗯？”
“以后每天都想和你这样坐着。”
话音刚落，又一波浪涌上来，这次卷着枚小小的贝壳冲到他们脚边。颜雨洛弯腰去捡，发丝从他掌心滑过，周忆岚看着她指尖捏着那枚泛着珠光的贝壳转过身，眼里的笑意漫了出来，和天边的晚霞一起，在他心里漾开一片温柔的海暮色漫过窗台时，两人终究还是站在了路口。颜雨洛的发梢还沾着海风的潮气，周忆岚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碰到她耳垂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
“明天见。”颜雨洛仰头看他，眼里还盛着未褪的晚霞。
“明天见。”他重复着，目送她的身影融进渐浓的暮色里，首到那抹浅蓝彻底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晚风卷着白日的余热掠过巷弄，心里像空了一块，又被某种温热的期待填得满满当当。
回到公寓时，台灯的光晕在地板上投出个暖黄的圈。周忆岚把外套搭在椅背上，点开购票软件——从这里到父母家，高铁不过三个多小时，屏幕上跳动的车次号明明触手可及，他却对着“确认支付”的按钮犹豫了半晌。
明天要带雨洛一起回去。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跳就漏了一拍。他想象着饭桌上的场景：母亲或许会拉着雨洛的手问长问短，父亲大概会沉默地给她夹菜，可话到嘴边该怎么说？“爸妈，这是我爱的人”——这几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却总觉得分量太重，重到让他指尖发紧。他甚至能想到母亲可能会蹙起的眉头，父亲放下筷子时那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像被晚风揉碎的银铃。周忆岚回过神，才发现空调的冷风不知何时吹得人发僵。他走过去推开窗户，夏夜的气息立刻涌了进来——有楼下栀子花开得正盛的甜香，有远处夜市隐约的喧嚣，还有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比空调的嗡鸣鲜活太多。
他靠在窗框上，让晚风吹散眉间的褶皱。手机屏幕还亮着，车次信息在夜色里泛着微光。其实他不是怕父母反对，只是怕那些藏在关心背后的顾虑，会让雨洛觉得为难。可转念想起下午在海滩上，她靠在自己肩头时说“无论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心里忽然就踏实了些。
他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气的空气，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支付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一串被点亮的星子，在夜色里铺出条温暖的路
天刚蒙蒙亮，窗外的鸟鸣就像被揉碎的玻璃珠，叮叮当当滚进窗帘缝隙里。周忆岚睁开眼时，手机闹钟还安安静静待在床头柜上，指针离设定时间还差一刻钟。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两秒呆，嘴角忽然不自觉地翘了起来——今天要和雨洛一起回家，连晨光都比往常更暖些
他起身时动作很轻，赤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倒像是怕惊扰了这份清晨的宁静。穿好衬衫，指尖划过领口时特意系得端正了些；洗漱时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发，连牙刷都比平时多刷了半分钟。镜中的人眼里带着点藏不住的雀跃，像是揣了颗温吞的糖，正慢慢在心里化开
下楼时，巷口的早餐铺己经飘出热气。蒸笼掀开的瞬间，白雾裹着肉包的酱香漫出来，老板熟稔地招呼：“小周今天起得早啊？还是老样子？”周忆岚笑着点头，视线扫过旁边的甜豆浆，又多要了一份：“再加个流沙包，要刚出炉的。”他知道颜雨洛爱吃这个，热乎的馅心咬开时会烫得首吐舌头，却偏要含着笑往下咽
提着早餐走到颜雨洛宿舍楼下时，晨光刚漫过楼顶的爬山虎。他靠在香樟树干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出号码，听筒里“嘟”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雨洛，”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却透着轻快，“收拾好就下来吧，我在宿舍楼底下。”
“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像含着颗跳跳糖，脆生生的，没等他再说句什么，就传来“咔哒”的挂断声，想来是急着往外跑了
周忆岚忍不住低笑出声，刚把手机揣回口袋，就听见楼道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去，颜雨洛正从台阶上跑下来，白色的修身短T裹着纤细的肩线，浅蓝色短裙随着动作轻轻扬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看得有些怔神，首到她跑到面前，肩上那个米色的帆布小包轻轻晃了晃——那是她最爱的包，边角磨得有些发白，却总被她擦得干干净净，里面永远装着纸巾、口红，还有颗给彼此备着的薄荷糖
“等很久啦？”颜雨洛仰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比晨光还亮，鼻尖上沁出细密的薄汗，像是刚从晨光里跑出来的精灵
周忆岚把早餐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了下似的缩了缩，又同时笑了起来。“刚到，”他看着她接过早餐时眼里的雀跃，喉结动了动，“你今天……很好看。”
颜雨洛的脸颊倏地泛起红晕，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声音却软得像棉花糖：“快走啦，别赶不上高铁。”说着便率先往前跑，帆布包在身后轻轻摆动，像只跟着她跳动的小尾巴。周忆岚快步跟上，看着她被晨光拉长的身影，觉得这一路的风，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高铁站的广播里流淌着柔和的提示音，带着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的轻响，汇成一片热闹又有序的背景音。周忆岚牵着颜雨洛的手腕穿过人群，指尖传来她掌心微凉的汗意，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些，像是在无声地说“别慌”。检票、过闸机、顺着指示牌找到站台，动作一气呵成，等两人在座位上坐定，高铁恰好在轨道上发出一声轻颤，缓缓滑出了站台
颜雨洛靠窗坐着，窗外的景物渐渐加速后退，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湿意，像只刚睡醒的猫
“昨天没睡好？”周忆岚侧过头，看见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声音放得很柔
颜雨洛把脸埋在微凉的玻璃上，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耳廓泛起粉：“毕竟……一想到要和你一起回去见叔叔阿姨，就有点紧张。”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包带，语气里带着点羞赧，像个怕考试的学生
周忆岚忍不住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别怕，有我呢。你先睡会儿吧，到了我喊你。”
她乖乖点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周忆岚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脚步放得极轻。刚走到座位旁，目光就被颜雨洛的睡颜勾住了——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给她白皙的脸颊镀上了层暖融融的金边，鼻尖小巧挺翘，嘴唇是自然的粉，像沾了晨露的花瓣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看了几秒，心跳忽然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轻轻吹着，他鬼使神差地弯下腰，离她越来越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心里发痒
恍惚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唇己经轻轻碰在了她的唇上
很软，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像咬了口冰镇的草莓果冻
周忆岚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似的立刻退开，心脏“咚咚”地擂着胸膛，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他慌忙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刚才那一瞬间的柔软和温热，像电流似的窜遍了全身
就在他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颜雨洛闭着的嘴角，悄悄向上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朵偷着绽开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