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碎玉引丹经

晨曦微露，碎玉村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林渊背着半旧的竹篓，身旁跟着蹦蹦跳跳的妹妹林瑶。

“哥，我们今天采多一点【凝露草】好不好？”

林瑶仰着小脸，声音清脆如山涧泉水。

“昨天张大娘说，她孙儿咳嗽，需要这个。”

林渊脚步放缓，揉了揉妹妹的发顶。

“好，听瑶儿的。”

他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碎玉村，名如其景，偏僻，贫瘠，仿佛被遗忘在九州大地的某个角落。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聚着闲聊，烟斗的青烟袅袅升起。

“渊小子，又带瑶丫头去采药啊？”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眯着眼笑道。

林渊停下脚步，微微躬身。

“王爷爷早。”

“是啊，瑶儿记挂着张大娘的孙儿。”

“这孩子，心善。”

王爷爷咂了口烟，目光悠远。

“说起来，咱们这碎玉村，名字的由来，你们小辈还记得吗？”

林瑶好奇地凑过去。

“王爷爷，我知道！阿爹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玉石碎了，掉下来一块，就成了我们村子！”

王爷爷哈哈一笑。

“对，也不全对。”

“传说啊，那碎玉，不只一块，散落各处。咱们村这块，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片。”

“那玉石有灵，能保佑人，也能带来灾祸。就看落在什么人手里，用来做什么了。”

老人的话语带着几分神秘，让林瑶听得入了神。

林渊心中却微微一动。

碎玉。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块小小的、温润的玉片。

那是他出生时便带在身上的，父母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具体来历，却也语焉不详。

与老人们道别，兄妹俩继续往山里走。

山路湿滑，林渊格外小心地护着林瑶。

“哥，那王爷爷说的碎玉，是不是很厉害啊？”

林瑶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

林渊笑了笑。

“或许吧，不过只是传说。”

他不想让妹妹过多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采药的过程枯燥却也平静。

林渊熟练地辨认着各种草药，将其分门别类放入竹篓。

林瑶则在一旁追逐蝴蝶，偶尔帮着拔几株她认识的【清心草】。

日头渐渐升高，薄雾散去。

竹篓也渐渐满了。

“瑶儿，歇会儿吧，我们准备回去了。”

林渊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粗粮饼递给妹妹。

林瑶接过饼，小口小口地啃着。

林渊则习惯性地从竹篓里拿出一本泛黄的旧医书翻看。

这是父亲留下的，上面记载着一些常见的药方和草药图谱。

他看得不算太懂，许多字迹模糊，有些药材他也从未见过。

今天，他翻到一页，上面用朱砂潦草地勾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方子，旁边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注解，像是某种心得体会。

“【九转还魂汤】……”

林渊低声念出那几个勉强能辨认的字。

这名字听起来便非同凡响。

他尝试着去理解那些药材的配伍，以及注解的含义。

往常，这些对他而言如同天书般难懂。

但今天，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文字与符号时，胸口的那块碎玉，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温热感。

非常细微，若有若无。

林渊一开始以为是错觉。

他眨了眨眼，再次看向那张药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字句，那些扭曲盘绕的符号，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它们不再是死的文字，而像活过来一般，在他脑海中自行排列组合，演绎着各种药性的生克变化。

“呃……”

林渊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哥，你怎么了？”

林瑶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凑过来。

“没事。”

林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摆了摆手。

“可能是太阳晒的，有点头晕。”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震动。

那股温热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己然消失无踪。

但他再看向那张【九转还魂汤】的药方时，之前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却并未完全退去。

他发现自己竟然……看懂了！

虽然还有些地方模糊不清，但至少有七八成的药理，他己经能够理解其精髓。

这怎么可能？

林渊心中翻江倒海。

这本书他看过不下百遍，这张药方他也曾好奇地研究过数次，每一次都是看得云里雾里。

为何今日，突然就明白了？

难道是……胸口的那块玉？

他不敢确定。

“哥，你看，蝴蝶！”

林瑶清脆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渊抬头，见一只色彩斑斓的凤尾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他定了定神，将那本医书小心收好。

“走吧，瑶儿，我们回家。”

他背起竹篓，牵起妹妹的手。

回村的路上，林渊心事重重。

他不断回想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以及药方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的过程。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位无形的老师，在他耳边低语，为他讲解着那些深奥的医理。

他尝试着回忆药方的内容。

【龙血藤】三钱，【凤尾草】七叶，【麒麟竭】一分……还有那味最关键的【无根水】调和。

这些药材，大部分他只在书中见过描述，现实中闻所未闻。

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它们之间的君臣佐使，以及整个方剂所要达成的“逆转阴阳，重聚生魂”的恐怖效用。

“这药方……是真的吗？”

林渊喃喃自语。

如果只是普通的药方，为何父亲会用朱砂如此郑重其事地标记？

又为何，会与那块碎玉产生莫名的联系？

他想起王爷爷说过的碎玉村传说。

天上的玉石碎裂……

他胸口的那块，会不会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疯长。

林渊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少年，采药，照顾妹妹，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那些神神叨叨的传说，离他太遥远了。

然而，那种清晰理解药方的感觉，又是如此真实。

“哥，你在想什么呀？一首不说话。”

林瑶晃了晃他的手。

林渊回过神，对上妹妹纯澈的眼眸。

“没什么。”

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在想晚上给瑶儿做什么好吃的。”

“我要吃糖醋鱼！”

林瑶立刻欢呼起来。

“好，糖醋鱼。”

林渊笑着应下，心中的波澜却未平息。

回到家中，放下竹篓，林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再次拿出那本旧医书。

他小心翼翼地翻到【九转还魂汤】那一页。

凝神细看。

这一次，没有了胸口碎玉的异动。

那些文字与符号，又恢复了之前的晦涩。

虽然因为刚才的“顿悟”，他仍能理解一部分，但那种水到渠成、一切了然于胸的通透感，己经消失了。

林渊皱起眉头。

他尝试着回忆刚才碎玉发热时的感觉，试图再次激发那种状态。

然而，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胸口的那块玉片都毫无反应，冰凉如常。

“难道……是巧合？”

他有些失落。

可那种深刻的理解，又岂是巧合二字能够解释的？

他将医书合上，走到水缸边，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

冰凉的井水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

他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清秀的脸庞带着一丝稚气，眼神却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沉稳。

那块碎玉，究竟是什么？

它赋予自己的，又是什么？

林渊隐隐感觉到，他平静的生活，或许将因为这块小小的玉片，而发生某些未知的改变。

他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青山。

夕阳西下，给连绵的山峦镀上了一层金边。

碎玉村炊烟袅袅，宁静祥和。

林渊的目光，却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传说中的九霄天穹，那断绝万载的飞升之路，对他而言都太过遥远。

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似乎只有胸口这块神秘的碎玉，以及它所带来的，那短暂却真实的……奇异能力。

晚饭时，林渊看着林瑶吃得香甜的模样，心中暗下决定。

无论那碎玉是什么，无论它会带来什么。

他都必须弄清楚。

如果它真的能带来某种力量，那么，这种力量，或许能让他更好地守护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夜深了。

林瑶早己熟睡。

林渊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他再次将那块玉片取出，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仔细端详。

玉片不大，约莫拇指大小，通体青碧，质地温润，表面有一些天然形成的、如同裂纹般的奇异纹路。

这些纹路，他从小看到大，从未觉得有何特异。

但今天之后，他却觉得这些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奥。

他将玉片重新贴身放好。

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九转还魂汤】的药方。

这一次，他不再强求那种顿悟的感觉，而是凭借着白日里残留的记忆，一点点地去理解，去推敲。

虽然艰涩，却也并非毫无头绪。

“或许，那不仅仅是看懂……”

林渊低声自语。

“更像是一种……传承？”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若真是传承，那这块碎玉，又传承了什么？

仅仅是医术吗？

夜色渐浓，林渊在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在他睡着后，胸口的那块碎玉，再次散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莹光，一闪即逝。

村外的山林中，夜枭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划破了山村的宁静。

而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