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北京的秋来得猝不及防，西跨院的紫藤架下己落了满地枯叶。霜寒露重的清晨，张雪娇握着铜盆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胃里翻涌的酸水混着血丝，在青灰色陶盆上晕开暗红的纹路，像极了羊角湖底那夜蜿蜒的血迹。铜镜里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右脸麒麟纹身竟泛起若有若无的金芒——与张起灵掌心贴着她后腰时，岩壁符文共鸣的诡异光泽如出一辙。
"你有多久没见红了？"阿宁不知何时出现在雕花木门后，手里攥着从药铺顺来的脉枕，布料边缘还沾着半片干枯的艾草叶。她盯着张雪娇死死攥着衣角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巴乃湖底的淤泥，突然想起从湖底拖出三人时，那件被尸水浸透的风衣下摆，除了斑驳血迹，还有片可疑的痕迹。
解雨臣端着燕窝粥进来时，金丝楠木托盘在他指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当他看见阿宁把银针按在张雪娇腕间，针尖泛起的淡粉色瞬间让空气凝固。精心熬制的甜汤"当啷"摔在青砖地上，银线绣的牡丹浸在黏腻的粥汤里，像极了三个月前在西王母宫遗址，他从殉葬坑挖出的那方沾满血的牡丹纹样锦帕——帕角绣着的"娇"字，此刻正在他胸口暗袋发烫。
"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扯松领口的盘扣，广袖下的青筋随着剧烈的心跳突突跳动。书案暗格里藏着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那是昨夜他借着烛火，颤抖着放在张雪娇枕边的。当她沉睡时，右脸纹身与玉佩同时亮起微光，他才惊觉那纹路竟与自己掌心的淡疤完美契合。
张雪娇歪头笑了笑，耳坠上的青铜铃铛轻响，却掩不住眼底的慌乱。她抓起案头的白菊把玩，花瓣被碾得粉碎："解当家什么时候改行当八卦先生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说不定是西王母宫的俑玉成精，钻到我肚子里了。"话音未落，窗外突然掠过黑影，惊得檐角铜铃乱响——那是解家暗卫布下的信鸽，正传递着张起灵在长沙现身的密报。
阿宁默默收起脉枕，余光瞥见解雨臣转身时撞翻的博古架。那上面摆着的青铜铃铛与张雪娇耳坠一模一样，是他上个月在潘家园高价收来的。"何必追问，"她故意提高声音，指尖划过腰间短刀，"反正孩子总得有地方落脚，难不成解当家要把未来的小祖宗扔到大街上？"这句话让解雨臣身形一顿，想起七年前在新月饭店，张雪娇替吴邪挡箭后，自己也是这样攥碎了鎏金药箱，鲜血染红了满地牡丹。
深夜，张雪娇蜷缩在雕花床上，听着窗外解雨臣指挥下人加固暗门的声响。青砖地缝里钻出的寒意顺着锦被爬上脊背，她摸着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丝绸睡衣下的旧疤突然灼痛——那是张起灵在耳室里，颤抖着亲吻过的锁骨伤痕。记忆如潮水涌来：羊角湖底的金芒中，他的掌心覆在她后腰的麒麟纹身处，半块玉佩相撞迸发的光芒，照亮了他眼底从未有过的炽热。
巴乃的秋雨裹着寒意倾盆而下，张起灵浑身湿透地跪在羊角湖边，黑金古刀深深插进泥地里。浑浊的湖水翻涌着暗金色涟漪，就像那晚洞穴里照亮她脸庞的金芒。他伸手去捞水面倒影，掌心却只触到刺骨的冰凉，指甲缝里还嵌着巴乃湖底的碎石——那是他发疯般挖掘时留下的伤痕。
"小哥！别找了！"吴邪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无力。他和胖子举着油纸伞，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三天前他们在湖边发现张起灵时，他正用刀一寸寸地剜着泥地，嘴里喃喃念着"娇娇"，脖颈处的麒麟纹身因过度消耗而黯淡无光。
胖子叹了口气，把麻绳往肩上一甩："天真，咱得把他弄走，再这么下去非疯了不可。"他记得在巴乃醒来后，张起灵就像丢了魂似的，整日在湖边游荡，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右脸有麒麟纹身的姑娘"。有次甚至和当地村民起了冲突，差点动手。
张起灵被麻绳捆住的瞬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望着湖面的眼神充满绝望，就像被夺走幼崽的野兽。"放开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她一定还在这......"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眼角不知是泪还是水的痕迹。
吴邪蹲下身，看着张起灵手腕上被麻绳勒出的血痕，心里一阵绞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张起灵——那个永远冷静、强大的闷油瓶，此刻却脆弱得让人心碎。"小哥，我们先回吴山居，等你冷静下来......"他的话被一声惊雷打断，张起灵趁机挣脱束缚，又朝着湖边跑去。
胖子眼疾手快，一个虎扑将张起灵按在泥地里。"对不住了小哥！"他闷哼一声，和吴邪合力将人捆了个结实。张起灵被架着往回走时，还在挣扎着回头，眼神死死盯着羊角湖的方向，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消失的身影留住。
与此同时，北京解家大宅的西跨院，张雪娇正倚在窗边听着雨声。她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右脸的麒麟纹身突然发烫。阿宁端着汤药进来，看见她望着窗外发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雨幕中隐约有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解雨臣，他正站在紫藤花架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青铜铃铛，就像在守护一个易碎的梦。
"别看了。"阿宁把药碗放在桌上，"再看下去，当心解当家吃醋。"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长沙传来消息，张起灵被吴邪和胖子捆回吴山居了。"
张雪娇的手猛地一颤，汤药在碗里泛起涟漪。她想起羊角湖底，张起灵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颈间，还有他说"别再离开我"时眼底的炽热。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解雨臣的身影渐渐模糊，唯有右脸的纹身还在发烫，仿佛在诉说着跨越千里的思念与牵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