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冰火同源
寒铁关上空,文明圣焰煌煌燃烧,纯净的光辉如同烈阳,驱散着每一寸阴霾与污秽。魔指裂缝处翻涌的魔气被死死压制,发出不甘的哀鸣,缩回地底深处舔舐伤口。关内军民沐浴在圣洁的光焰下,心中的恐惧被一种沉甸甸的、源自血脉的守护信念取代。他们默默修复着残破的关墙,收敛袍泽的遗骸,目光不时投向英灵祠的方向,那里,是新的希望所在。
祠堂内,气氛凝重而肃穆。文明圣焰的光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落,照亮了中央那块仿佛脱胎换骨的石碑。碑身晶莹,无数名字在圣焰的滋养下流转着温润的辉光,不再仅仅是英烈的铭刻,更似承载着人族文明传承的载体。基座处,那一点薪火己彻底化为圣焰的核心,稳定而磅礴地燃烧着。
石碑旁,林玄盘膝而坐。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体内千疮百孔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然而,他的脊梁挺得笔首,双眸紧闭,眉宇间却凝聚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决绝。
在他体内,一场超越境界、凶险万分的蜕变,正在文明圣焰的辉映下,艰难地进行着。
枯竭的丹田气海,此刻如同风暴的中心。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在圣焰调和下产生奇异共鸣的力量,正在疯狂地碰撞、交织、试图融合!
第一股,是来自英灵碑、由张居正焚尽自身点燃的**文明圣焰守护之力**。它至纯至正,浩瀚博大,蕴含着守护人族疆土、传承文明薪火的宏大意志,如同温暖的熔炉,提供着源源不绝的净化与守护能量,也在不断修复着林玄受损的根基。
第二股,是沉寂于识海深处、被文明圣焰引动的**禹王鼎洪荒水泽本源**。它冰冷、厚重、深邃,带着西海八荒之重与洪荒水脉的狂暴,如同奔腾的玄冥洪流,冲刷着林玄的经脉与识海。这股力量霸道无比,若非有圣焰之力中和缓冲,足以将林玄本就脆弱的身体彻底撕碎。
第三股,是林玄自身几乎溃散、此刻却被圣焰与水泽之力反复淬炼捶打的**人皇紫金气运**。它代表着人皇候选的位格与权柄,此刻在两大外力的夹击下,如同被投入锻炉的顽铁,紫金色泽褪去杂质,变得越发凝练、内敛,透出一种被文明之火与洪荒之水共同洗礼过的、更加坚韧厚重的紫金光泽,隐隐带着一丝统御万方的威严雏形。
融合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熔岩中取栗!
经脉是战场,每一次三股力量的碰撞,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无数把小刀在体内剐蹭。圣焰的灼热,水泽的冰寒,气运的冲击,三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轮番肆虐。林玄的身体时而滚烫如烙铁,皮肤下泛起不正常的赤红;时而冰冷如万载玄冰,体表凝结出细密的冰霜;时而又紫金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
他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那是内腑被狂暴能量冲击受损的征兆。识海更是如同风暴中的孤舟,文明圣焰的宏大颂唱、禹王鼎内洪荒水流的咆哮、以及自身人皇气运不甘的嘶鸣,交织成震耳欲聋的混乱风暴,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魂。
“呃…”林玄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滚落。他紧咬着牙关,牙龈渗出血丝,强行维持着意识的最后一丝清明,引导着、调和着体内这三股桀骜不驯的力量。
张仲景守在旁边,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双手青光缭绕,如同最精密的织工,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生命法则,化作无数细微的丝线,修补着林玄体表不断崩裂又愈合的伤口,疏导着狂暴能量冲击下最危险的节点。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林玄此刻的状态,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边缘的钢丝上,任何一点外力干扰或内部失控,都可能瞬间万劫不复。
“主公…撑住…撑住啊…”张仲景在心中默念,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西北——祁连山的方向。那里的魔云翻滚得愈发剧烈,如同沸腾的墨汁,深渊的悸动隔着遥远的空间依旧清晰可辨。霍去病将军…他还能撑多久?
***
祁连山脉,魔气深渊之底。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粘稠、黑暗与刺骨的魔性阴寒。
包裹着霍去病与禹王鼎的玄冥冰晶,在寒铁关冲天文明圣焰的持续感应下,冰蓝色的光晕稳定地亮着,如同黑暗魔眼中一颗倔强的星辰。冰晶表面,那层薄冰看似脆弱,却坚韧地抵挡着外围翻涌咆哮的污秽魔气,以及那虎视眈眈的毁灭意念。
冰晶内部,是绝对的死寂与极寒。
霍去病残破的身躯被冰封在剔透的寒冰之中,如同琥珀中的虫豸。银甲碎片、深可见骨的伤口、被魔气侵蚀的焦黑皮肉…所有的一切都被冻结在濒死的那一刻。他的面容因剧痛而扭曲,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
唯有他的左手,依旧死死地攥着禹王鼎的一足。鼎身玄奥的纹路紧贴着他血肉模糊的手掌。
就在这绝对的死寂深处,在文明圣焰的辉光跨越空间、持续照耀之下,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却带着不屈意志的波动,在霍去病那近乎寂灭的识海深处,艰难地漾开。
那波动,并非源自他自身濒临消散的意识,而是…来自他紧握的禹王鼎!
鼎内,那浩瀚的洪荒水泽本源深处,一道沉睡的、被共工玄冥投影爆发所消耗殆尽的古老残念,似乎被遥远的、同源的文明圣焰所引动,被霍去病以精血唤醒并守护至今的那一丝微弱联系所触动,极其极其缓慢地…苏醒了!
那残念冰冷、狂暴、带着撞断不周山的桀骜与对毁灭的憎恶,正是**共工玄冥**残留在鼎中的一丝本源意志!
这丝意志极其微弱,远不足以再次显化投影,但它却本能地感应到了外界那翻腾的、被归墟邪能扭曲的污秽魔气,感应到了那尊散发着令它极度厌恶的毁灭气息的魔化陶俑!
“污…秽…当…净…”
“禹…鼎…守…护…”
破碎的意念波动,如同沉入冰海的石子,在霍去病死寂的识海中漾开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涟漪,对于濒死的霍去病而言,却如同投入油库的火星!
他那被冰封、被魔气侵蚀、被剧痛折磨得几乎粉碎的意志,在这同源水泽意志的刺激下,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不甘的、属于冠军侯的骄傲与狂野!
“吼——!!!”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霍去病识海炸响!不是来自喉咙,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呐喊!
冰封的身躯无法动弹,但紧握着禹王鼎的左手手指,却在这意志的疯狂催动下,极其极其艰难地…向内…收紧了一分!
这一分收紧,如同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嗡——!!!”
禹王鼎那稳定散发的冰蓝色光晕,骤然变得狂暴!一股远比之前护体冰封时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共工玄冥残念意志的洪荒水泽之力,如同被压抑万载的冰河决堤,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防御性的冰封!
璀璨的冰蓝色光芒,以禹王鼎为核心,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席卷整个深渊之底!
“咔!咔!咔!咔!”
冰封霍去病的玄冥冰晶首当其冲,在这股同源却更狂暴的力量冲击下,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轰然炸碎!
“嗷——?!”
正准备再次引动魔气侵蚀冰晶的魔化白起陶俑,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洪荒祖巫怒意的冰蓝洪流狠狠撞中!它那被水泽之力冲刷得淡薄了许多的污血魔光剧烈翻腾,发出痛苦的尖啸!庞大的陶俑身躯被硬生生撞得向后滑退,双脚在坚硬的岩石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那柄插在地上的漆黑青铜剑嗡嗡震颤,魔焰明灭不定!
更远处,那疯狂旋转的归墟海眼虚影,漩涡猛地一滞!无数蠕动的阴影发出无声的惊恐尖叫!冰蓝洪流所过之处,粘稠的魔气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冻结、净化,化作漫天晶莹的黑色冰屑簌簌落下!整个深渊核心区域的魔气浓度,竟被这爆发硬生生清空了一大片!
冰晶炸碎的中央,霍去病残破的身躯失去了支撑,向下坠落。然而,就在他即将砸落冰冷岩石的刹那——
“嗡!”
那爆发的洪荒水泽之力如同拥有生命,瞬间回卷,化作一道凝练的冰蓝色水流,轻柔却坚定地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水流之中,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共工玄冥残念意志,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强行贯入霍去病濒临崩溃的识海!
“蝼…蚁…未…死…”
“持…鼎…诛…魔!”
这意志冰冷狂暴,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认可与命令!同时,一股精纯的、源自洪荒水泽本源的生命能量,顺着托住他的水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他残破的身躯!
“呃啊——!”
霍去病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不再是濒死的涣散,而是充满了血丝与一种被强行唤醒的、近乎野兽般的凶戾!冰冷的洪荒水泽之力与他体内残存的、属于骠骑将军的炽热战意疯狂冲突,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却也如同最烈的强心剂,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甚至开始极其缓慢地修复他那些恐怖的伤口,驱逐着深入骨髓的魔气!
他坠落的身体被冰蓝水流稳稳托住,悬浮在半空。残破的左臂依旧死死抓着禹王鼎。此刻,鼎身光芒流转,与他体内涌入的水泽之力产生强烈的共鸣!
人未落地,鼎己在手!
冰火同源,绝境再起!
霍去病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了前方被冰蓝洪流撞退、正发出暴怒嘶嚎的魔化白起陶俑!一股惨烈到极致、混合着洪荒水泽冰冷的杀意,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兵,轰然爆发!
“杀——!!!”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无尽杀伐的咆哮,第一次从霍去病口中吼出,响彻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