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光景,在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锯木头的“嘶嘶”声和船工们粗犷的号子声中飞快溜走。灰港镇的临时船坞,此刻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一艘船,静静地停泊在刚刚搭建好的木质滑道上。
它不算特别巨大,但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海兽,又带着几分柚月修改图纸后赋予的、难以言喻的优雅。
船身主体是深沉的柚木色,泛着温润的光泽,关键部位——龙骨、主桅杆座、以及船首像的基座——则镶嵌着那传说中的宝树亚当木。
亚当木那独特的深棕色纹理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坚韧的气息,仿佛蕴含着大海的祝福。
船首高昂,柚月摒弃了灰瞳图纸上那种恶俗的猛兽造型,改成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如同破浪尖刀般的流线型设计,只在尖端镶嵌了一小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甲板宽阔平整,用的是上好的铁木,坚固异常。船舷两侧各架设着一门从灰眸商会战船上拆下来的、保养良好的小型加农炮,炮口用油布塞着,透着几分肃杀。
船尾楼被设计得相对小巧实用,里面塞进了那张抢来的橡木桌和几把高背椅,还有那个锃光瓦亮的冰箱——此刻正通着临时线路,发出轻微的嗡鸣,里面冰镇着老板娘送来的新鲜瓜果和啤酒。
“成了!!”老巴顿大叔抹了把额头上亮晶晶的汗水,古铜色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洋溢着无与伦比的骄傲和满足。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光滑的船舷,如同抚摸自己的孩子,“斯佩迪尔号!好船啊!老头子这辈子值了!”
“斯佩迪尔号?”刚扛完最后一桶备用淡水上船的艾斯,闻言一愣。
“对!Piece of Spadille!”丢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把玩着一张边缘有些磨损的扑克牌——黑桃A。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有点痞气的笑容,把牌亮给艾斯和走过来的柚月看,“黑桃A,最大的一张牌,象征着力量、机遇和无畏。我觉得配咱们这艘船,配咱们这伙人,绝了!”
他那只眯着的眼睛扫过崭新的船身,扫过艾斯,最后落在柚月身上,“神女大人觉得呢?”
柚月站在岸边,黑缎带“扫”过这艘凝聚了她修正图纸、精准把控细节、还贡献了亚当木的新船,小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还可以” 这算是她极高的评价了。
“黑桃A?斯佩迪尔号?”艾斯念了两遍,眼睛越来越亮,他猛地一拍大腿,“好!够响亮!够气派!以后咱们就是——黑桃海贼团了!!” 他声音洪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无所畏惧的豪气,在码头上空回荡。
“黑桃海贼团!好!”
“艾斯船长!神女大人!丢斯小哥!一路顺风!”
岸上的船工和镇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祝福。老板娘更是抹着眼泪,把一大包刚烤好的、喷香的面包和几罐新做的蜜饯塞到柚月怀里。
“船名有了,海贼团也有了,”丢斯笑着收起扑克牌,指了指光秃秃的主桅杆,“还差最后一样东西——咱们的旗!”
“对!海贼旗!”艾斯兴奋地搓着手,“要够酷!够霸气!让人一眼就记住咱们黑桃海贼团!”
船坞角落就堆着几大卷从灰眸商会船上拆下来的上好帆布,厚实坚韧,防水防晒。
船工们立刻抬来最大、最完整的一卷,在干净的船坞空地上小心地铺展开来。雪白的帆布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颜料和画笔也准备好了,都是从商会仓库里搜刮出来的高级货。
艾斯第一个冲上去,抓起最大号的画笔,蘸满了浓稠的黑色颜料,对着帆布中央,憋足了劲儿就要画!
“等等!笨蛋艾斯!”柚月嫌弃的声音及时响起,“你想画什么?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吗?”
艾斯动作一僵,有点不服气:“我…我可以画个很凶的骷髅头!”
“然后让整个伟大航路的海贼嘲笑咱们的船长是个灵魂画手?”柚月抱着蜜饯罐子,慢悠悠地走到帆布边,黑缎带“扫”过那雪白的画布,“让开。”
艾斯蔫了,乖乖把画笔放下,退到一边。丢斯抱着胳膊在旁边偷笑。
柚月没去碰那些画笔。她只是对着那堆颜料罐,纤细的指尖轻轻一勾。
嗡!
几股不同颜色的粘稠颜料——黑色、白色、还有一点点象征火焰的橘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从罐子里升腾而起,悬浮在空中,形成几团不断蠕动的彩色液球。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柚月微微歪着头,像是在构思。然后,她抬起手,对着空中的颜料球和地上的帆布,指尖如同乐队指挥般优雅而精准地舞动起来。
随着她指尖的引导:
黑色的颜料液球首先落下,在帆布中央勾勒出一个巨大、简练、却又充满力量感的骷髅轮廓!骷髅的眼眶深邃,下颌骨线条锋利,带着一种睥睨的死亡气息。
紧接着,白色的颜料精准地填充了骷髅的眼窝和牙齿部分,与黑色形成强烈对比,让骷髅头更加立体狰狞。
最后,那团橘红色的颜料动了!它没有填充,而是化作两道燃烧跳跃的火焰纹路!一道从骷髅的左眼窝后方斜着向上、向后延伸,如同燃烧的鬓角。
另一道则覆盖在骷髅头原本应该是鼻骨的位置,向下延伸,形成一道如同燃烧火焰构成的下颌骨,让整个骷髅头仿佛在烈焰中诞生。
最关键的是,在骷髅头那光洁的额骨正中央,柚月用最纯粹的黑,勾勒出一个清晰、锐利、充满力量感的黑桃标志!它稳稳地烙印在那里,如同王冠,宣告着这艘船和这个海贼团的名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笔犹豫,没有一丝修改。颜料如同最听话的士兵,在无形的引力指挥下,精准地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浓淡均匀,边缘清晰。
一个燃烧着火焰、额头烙印着黑桃标志的骷髅头,在雪白的帆布上瞬间成型。
它既有着传统骷髅旗的威慑力,又带着火焰的狂暴和黑桃A的锐利与神秘,充满视觉冲击力,又带着独特的辨识度。
之后柚月又快速的在主帆上画了一样的标志。
“嘶——!”船坞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老巴顿和船工们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简首是神乎其技。
艾斯看着那面旗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太棒了!柚月,帅呆了,这旗帜,无敌了!!”
丢斯也看得心潮澎湃,那只眯着的眼睛闪着光:“燃烧的黑桃骷髅…够劲!够独特!神女大人这手‘画’功…绝了!”
柚月放下手,空中的颜料液球瞬间失去控制,落回罐子里。她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一点灰尘,小脸依旧平静,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画个旗而己,有什么难的。比艾斯画的鬼脸强一万倍。
艾斯一点不介意柚月的毒舌,兴奋地冲上去,和几个船工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那面刚刚“画”好、颜料还微微的黑色火焰黑桃骷髅旗,升上了斯佩迪尔号的主桅杆顶端!
呼啦——!
崭新的黑色旗帜在海风中猎猎展开,燃烧的骷髅仿佛活了过来,额头的黑桃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股无形的气势,随着旗帜的飞扬,瞬间笼罩了整个码头。
柚月看了一眼旗帜,转头看向老板娘“既然灰眸商会己经败退,之后海军那边应该会有动静,放心,来的军官会是可靠的人。”想起给爷爷寄的信,她宽声安慰道。
老板娘深吸一口气,与小镇上的人们一起对着船上的三人鞠躬,大声喊道“非常感谢!”
艾斯看着眼前的人咧嘴大笑,“黑桃海贼团!启航——!!!”他站在船头,双手叉腰,对着辽阔的大海,发出了属于他们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呐喊。